一言九鼎
“哦?朕先前听闻云姑娘与陆公子有过婚约,怎的如今倒是换成你了?”
裴昭彦看向时砚礼的眼神,敌意又添了几分。纵使国师已言云晚意并非身负凤鸾星命格之人,可他终究放心不下,但凡有人与这女子走得近些,他便疑心对方觊觎自己的皇位,对自己不忠。
他岂会让此等事发生,今日定要将云晚意留在宫中,待到生米煮成熟饭,看他们还敢如何放肆。
“回皇上,云姑娘当初的确与草民有过婚约,只是後来草民主动放弃了,草民自知配不上镇国公府的小姐,所以……”
陆淮之弯腰低声咳嗽了几声,打破了殿内寂寥的氛围。
“既是如此,你又凭什麽阻拦朕留云姑娘在宫中?”裴昭彦冷声截断他,“你以何身份,敢说方才那般话?”
是啊,诚如皇上所言,他又有什麽资格去替她拒绝,现如今的他与她不过是曾经相识的陌路人罢了。
陆淮之心中一窒,一双桃花眼里浸满了懊悔之意,犹记得当初他在破庙被云晚意所救,起初虽怀着别样心思随她回京,可是在日渐相处的过程中,一颗心早已不受控制地遗落在她身上。
可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他,一面要压制自己的心意,一面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如此纠结的情绪生生要将他给折磨疯了。
他好不容易忍痛斩断了二人的羁绊,从镇国公府狼狈出走,如今两人走到这种地步,怪不得旁人,全是他活该……
“草民的确没资格,可是世子与云姑娘两情相悦,皇上不能棒打鸳鸯,强拆一段好姻缘。”
裴昭彦听闻陆淮之如此逾矩的一番话,一时间怒火攻心,一双手死死捏住扶手,心中暗骂不过区区一介刁民,何以能插手他的事。
时砚礼与云晚意同时看向陆淮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竟然会为了阻止她入宫不惜以身犯险而罔顾自己的性命。
陆淮之惨然一笑,或许这便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那就是豁出这条性命来。
“朕的话便是圣旨,你们难道敢抗旨不遵吗?”
明黄龙椅上,帝王的声音不怒自威,殿内烛火应声摇曳,将他眼底的冷意拉得愈发绵长。
裴昭彦指尖摩挲着手中的扳指,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直钉在陆淮之身上:“你既知自己没资格,便该守好本分。世子与云姑娘的姻缘,若能成那便是朕的恩赐,若不能成那也是他们的命数,容不得旁人多言。”
陆淮之膝行两步,额角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沙哑:“皇上,云姑娘心中只有世子,强行入宫不过是徒增怨怼。您是九五之尊,坐拥天下,何苦要毁了两人的一生?”
“毁了他们的一生?”
裴昭彦陡然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几,瓷杯落地碎裂的声响在殿内炸开。
“朕让云晚意入宫,是给她无上荣宠,是给镇国公府颜面。倒是你,陆淮之……”
他俯身逼近,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不过是芸芸衆生里的一颗沙粒,自己的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还敢在朕面前谈一生?你这条命,朕若想取,与捏死蝼蚁无异。”
陆淮之眼眶泛红,死死盯着皇位上的那个人,推翻这暴君的念头,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楚天河正想为云晚意解围,好摆脱皇上的纠缠,奈何裴昭彦对着衆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全都退下。
时砚礼还想再说些什麽,却被裴昭彦一个冷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世子,若你执意阻拦,那麽亲王府看来也不必留了。”
“皇上,您这是打算与衆朝臣为敌吗?”
时砚礼怒吼出声,纵使拼上性命也不能让这畜生得逞了。
“砚礼哥,陆淮之,你们别说了,我今日便在宫中留宿一晚,皇上乃一国之君,想必不会为难于我。”
云晚意对着时砚礼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自己有法子解决眼下的困境。
殿中几人心思各异,裴昭彦命人将陆淮之的手撩脚镣全都打开,挥一挥手,楚天河与时砚礼对视一眼缓缓离去,陆淮之从云晚意身边擦肩而过时,将一瓶药粉塞入她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云晚意趁着裴昭彦不注意,将小瓷瓶藏入袖中,随後便跟着李公公,朝着云清姿所在的宫殿而去。
不多时,昭华殿已在眼前,云清姿早已得到消息在宫门处等候,心底暗暗窃喜,自她入宫以来,还未有机会去收拾云晚意。
上天垂怜,这送上门的机会,她岂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