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所归
“她其实很聪明,只将罪证的其中一部分送进宫中,馀下的她都藏好了。”
楚天河素来知晓自己这个徒弟心思尤为缜密,只是没想到为了陆淮之能顺利登上帝位,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云晚意暗叹,真如她所猜想的那般,秦若瑶对皇後之位执念极深,竟然连丞相府都不顾了。
“可……秦若瑾不是说从陆淮之床底下搜出来一份陆家旧部的名册吗?这般至关重要的证据,他岂会掉以轻心?”
“那份名册并非秦若瑾口中的陆家旧部详情,秦若瑶将那份罪证拆分为三份,一份交予陆淮之故意放置在床底,一份由她自己遣人送入宫中以此达到要挟的目的,最後一份则是藏起来,作为保命的底牌。”
楚天河其实早已清楚秦若瑶此行的目的,之所以没有阻止,甚至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完全是为了给陆淮之铺路,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陆家公子。
“直觉告诉我,国师大人对陆淮之的真实身份有所隐瞒,这话或许不合规矩,但从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看来,陆淮之与陆将军有亲缘关系,但并非我们想象中的父子关系,我说得对吗?”
“你的确很聪明,之前本国师对陆淮之的真实身份闭口不谈,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少一个人知道实情,他就少一份危险。”
楚天河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浅酌一口,随即正色道:“陆淮之与陆将军乃舅甥关系,他其实是先皇的第九子。因在娘胎里时,其母妃遭人暗算,喝下有毒的汤药,後经太医极力医治才勉强保住。他一出生就先天不足,所以其母妃想尽一切办法将刚出生的陆淮之送出宫交由陆将军抚养,并买通了接生的宫人对外谎称小皇子夭折。”
“正因他先天孱弱,其母妃担心他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後宫里再次遭人毒害,甘愿舍弃皇上的宠爱也要护他周全?”
“没错,後来随着年岁渐长,陆淮之的容貌已经隐隐有了先皇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尾微垂的桃花眼,像极了当年还未登基就敢与权臣据理力争的先皇。故而陆将军便让他出府一定要戴上面具,不能以真容示人,就是为了防止被人识破引来杀身之祸。”
云晚意听闻“面具”二字,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她在长街买吃食的时候似乎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两人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无太多交集,只因那人的面具实为特殊,才留有几分印象。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意儿探亲回京的途中会遇见陆淮之,想来这都是高僧特意安排的,看来陆淮之登临帝位是天命所归了。”
时砚礼不由得感慨万千,当初陆淮之踏入镇国公府时,他还屡次担心此人会给镇国公府带来灾祸,给意儿惹了祸事,却没承想他竟是潜龙在渊的真龙天子。
“那国师大人任由皇上将陆淮之关押而不再过问吗?”
“放心,秦若瑶送去宫里的那份罪证势必会让皇上将陆淮之放了,这正是她要挟皇上的手段。若是那些证据拼凑完整公之于衆,裴昭彦这皇位怕是坐不稳了。”
楚天河缓缓起身,目光投向议事厅外,廊下的蔷薇花开得正盛,簇簇艳色缀在枝头,几片花瓣被风卷起,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孑然无依,衬得愈发孤清。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声音掺了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秦若瑶这步棋走得妙,既卖了陆淮之一个人情,又把皇上的软肋攥得死死的,想来下一步动作怕是要利用她手中仅剩的证据来要挟皇上得到更多她想要的东西。”
“那皇上瞧清了陆淮之的长相,难道不会起疑?”
云晚意结合楚天河方才所言提出疑问,既然陆淮之成年後长相颇似先皇,难保皇上不会多心,再加之丞相大人口中提及的陆家旧部名册的相关事宜,皇上难道会猜不出陆淮之的身份?
楚天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即便皇上能够联想到这些,可他如今坚信有凤鸾星命格的淑妃陪伴左右,自然也不会担心自己的皇位会落入他手。只不过,他的确会为了以防万一而除掉陆淮之这个隐患。”
“国师大人,皇上急召您入宫议事,恰好世子与云姑娘也在府中,不如一同随老奴走一趟?”
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回荡在耳畔,听得云晚意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又是这个李公公,昨儿个夜里便是他将自己带入宫中。
看来皇上对此事极为重视,明里暗里都由这李公公出面打理,显然是要将所有人的行踪都攥在手中。
楚天河微微颔首,看向李公公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蔑视与不齿。
云晚意忍不住多留意了几分,连楚天河这般清风朗月之人都看不惯李公公,足见此人便是皇上身边一条养熟了的恶犬,随时可能露出獠牙伤人。
三人在李公公的引领下一道入了宫,待到他们来到宣政殿时,陆淮之已经被押送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