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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桌上的水杯还是温的，杯底沉着几片没泡开的茉莉花茶——是他昨天泡的，忘了喝。苏慕言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味很淡，却让他想起三天前在医院的场景：白若曦被保镖架走时歇斯底里的咒骂，厉承爵攥着他手腕的力度，还有医生那句“再被高浓度信息素刺激，听力可能不可逆”的警告，像团湿冷的雾，总在他发呆时飘过来。

“咔嗒”一声，门锁转动的轻响突然划破安静。

苏慕言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乐谱。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见厉承爵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玄关，黑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下颌线绷得很紧，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却在看到他时，那点冷硬悄悄软了下来。

“没去卧室睡？”厉承爵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身下的钢琴上，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是怕惊扰什么，“医生不是让你多休息？”

苏慕言没说话，只是把乐谱往身后藏了藏。他还没完全适应厉承爵的转变——这个前几天还会因为白若曦的挑拨，把他关在卧室里没收助听器的男人，现在却会在深夜去医院陪床，会让林舟偷偷做白若曦的伪证检测报告，甚至会在乐谱上标注小节。这种落差像根细刺，扎在他心里，让他不敢轻易靠近。

厉承爵似乎没在意他的沉默，径直走到钢琴边，弯腰从公文包里拿出个银色的盒子，轻轻放在琴键上。金属盒面映出苏慕言的影子，他看见自己眼底的疑惑，还有点藏不住的警惕。

“打开看看。”厉承爵的指尖碰到盒子边缘，又很快收了回去，像是怕碰疼他，“林舟找原厂订的，和你之前那个型号一样，加了降噪功能，你听着能舒服点。”

苏慕言的呼吸顿了顿。他之前的助听器是在瑞士定制的，三个月前被白若曦泼咖啡弄坏了，后来厉承爵虽然找了耳科医生，却没提重新配助听器的事，他还以为……以为厉承爵根本不在乎他能不能听清。

手指碰到盒子的瞬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晃了晃神。他慢慢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个和他旧助听器几乎一模一样的设备，机身侧面刻着个小小的“y”——是他名字“言”的首字母缩写。

“试一下？”厉承爵的声音又近了些，苏慕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不再是之前那种压迫性的浓度，反而像初春雪后的松林，带着点清冽的温柔，“林舟说降噪功能能过滤掉杂音，你弹琴的时候，不用再靠震动辨节奏了。”

苏慕言没动，只是盯着那个“y”字发呆。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戴助听器的场景，妈妈也是这样，把设备轻轻塞进他耳朵里，笑着说“这样言言就能听清钢琴声啦”。后来妈妈走了，苏家破产，他以为再也没人会记得他的听力习惯，可现在……

“不喜欢？”厉承爵的声音里多了点不确定，他伸手想碰苏慕言的耳朵，又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拿起盒子里的说明书，“要是型号不对，我让林舟再订……”

“为什么？”苏慕言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还带着点没散开的鼻音。他抬起头，直直看向厉承爵的眼睛，第一次没躲开他的目光，“厉承爵，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相信白若曦吗？你不是觉得我想联合律师告你吗？”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太久了——被白若曦推搡时的委屈，被厉承爵禁足时的绝望，还有在医院里，听到厉承爵和医生说“找全球最好的耳科团队”时的震惊，像团乱麻，终于在这一刻被他理出了个头绪。

厉承爵的身体僵了下，他看着苏慕言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蹲下身，和苏慕言平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里的乐谱，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

“我没信她。”厉承爵的声音很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白若曦伪造聊天记录的事，林舟早就查出来了；她往你水杯里加抑制素，往你助听器里装定位器，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慕言的声音提高了些，助听器没戴，他听得不算清楚，只能靠盯着厉承爵的唇形辨意思，“你看着我被她欺负，看着我以为你还帮她，你就很开心吗？”

“不是的。”厉承爵急忙解释，他伸手想握苏慕言的手，却被他躲开了。男人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丝失落，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我怕告诉你，你会更想离开。苏慕言，我承认，我之前用错了方式，我不该用强制标记绑着你，不该没收你的助听器，更不该相信白若曦的鬼话。但我……”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喉结又动了动，像是在组织语言。苏慕言看着他难得露出的窘迫模样，心里的刺好像软了点。他想起厉承爵在医院里，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时的力度，想起厉承爵深夜在病房外站着的身影，想起这张乐谱上标注的小节——这些细节，好像都在告诉他，这个男人不是真的想伤害他。

“我只是怕你走。”厉承爵终于把话说出口，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我妈也是oga，她当年就是被我爸那样推开的，最后……”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苏慕言的后颈——那里是他标记的地方，现在还能闻到淡淡的白茉莉味，“我不想你也离开我，所以才会用那么蠢的方式把你留在身边。”

苏慕言的呼吸猛地一滞。他从来没听过厉承爵说这些，这个在外界眼里杀伐果断、掌控欲极强的顶级alpha，此刻却像个怕失去玩具的孩子，眼底的慌乱和不安，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