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又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给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你把抢走的东西,全都替我夺回来。”
雨声震耳欲聋。贺凛跪在泥水里,一时之间,竟无法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那巨大而冰冷的深意。
他所抢走的……东西?
夺回来
雨声震耳欲聋,砸在玫瑰花瓣上,砸在鹅卵石上,砸在贺凛被泥水浸透的膝盖和砸出血痕的手背上。
那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枚最锋利的针,穿透这喧嚣的雨幕,精准地刺入他鼓膜,然后钻进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抢走的东西?
贺凛跪在冰冷的积水里,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狼狈,却冲不散那瞬间席卷而来的巨大茫然和寒意。他抢走了江郁什么?公司?尊严?还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隐藏的,是他从未正视过的、冰冷庞大的过往。
他张了张嘴,喉咙被雨水和哽咽堵住,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徒劳地仰着头,透过模糊的雨帘,死死盯着那扇门。门后的身影只是一个更深的轮廓,安静地矗立着,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的幻觉。
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
也没有任何声音再传来。
只有雨,无止境地下着,冰冷地浇灭了他方才所有灼热的痛苦和忏悔,只剩下一种更深、更刺骨的冷,从湿透的衣服渗透进去,钻进骨头缝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贺凛全身都冻得麻木了,心脏那阵剧烈的抽痛也变得迟钝而持续。他僵硬地、试图从地上撑起来,膝盖却一软,再次跌跪下去,泥水溅起。
保镖撑着巨大的黑伞,沉默而迅速地靠近,试图搀扶他。
“滚开!”贺凛猛地挥开伸过来的手,声音嘶哑得厉害。他依靠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昂贵的西装彻底毁了,湿漉漉地裹在身上,沉重而冰冷。他没有再看那扇门,只是踉跄着,一步一步,极其狼狈地挪回主宅。
那一夜,主卧的灯没有亮起。
贺凛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湿衣服都没换,坐在一片黑暗中。窗外暴雨未歇,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
“抢走的东西……”
“全都夺回来……”
江郁的声音,那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调,在他脑子里反复回荡。
他第一次,真正开始去思考,他和江郁之间,除了他强加的那层“替身”关系,还有什么?或者说,在他将江郁钉死在“替身”这个耻辱柱上的过程里,他还顺手夺走了什么?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
一年前,江家突然败落,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当时他并未过多关注,只隐约听说江家那个年轻的小儿子试图力挽狂澜,四处求援,甚至……求到了贺氏。
那时他在做什么?
哦,他想起来了。
那时,他的“白月光”周慕白刚刚回国,正对某种新兴科技领域表现出兴趣。而那个垂死挣扎的江家,旗下最核心、最具潜力的资产,恰好就是一家在该领域拥有多项关键专利的小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