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用已结清,律师明天联系你。再见。”对方干脆利落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苏晚却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无法回神。贺先生……是那个在拍卖会上,挡在他身前,与沈肆对峙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不敢置信的希望,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丝微光,在他冰冷的心底亮起。他猛地看向地上那个显示着沈肆命令的手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让他抓起那个手机,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狠狠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手机彻底报废,屏幕碎片四溅。
他不再颤抖了。他扶着门板,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繁华却也冷漠的城市。贺凛的出手,或许并非出于善意,可能只是两个强大男人之间博弈的一步棋。但无论如何,这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可能挣脱沈肆魔爪的支点。
他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与此同时,贺凛的顶层公寓。
江郁已经睡熟,呼吸平稳。贺凛站在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听着特助的汇报。
“贺总,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处理了苏晚奶奶的医药费,并安排了律师。消息也已经‘适当’地透露给了沈肆那边。”
“他什么反应?”贺凛晃动着手中的威士忌,眼神深邃。
“沈爷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但根据眼线回报,他砸了套房里的一尊古董花瓶。”
贺凛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没有动静,才是最大的动静。沈肆越是沉默,意味着他接下来的反击会越疯狂。
他并不在乎苏晚的死活,他在乎的是江郁。今天在拍卖会,江郁看向苏晚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怜悯和担忧,没有逃过贺凛的眼睛。他的阿郁心太软。如果那个少年真的被沈肆彻底毁掉,甚至……出了什么意外,难免会在阿郁心里留下阴影。
他绝不允许任何潜在的危险,靠近他的光。
所以,他出手干预了。既是为了敲打沈肆,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座城市真正不能触碰的底线,也是为了掐断任何可能影响到江郁情绪的不安定因素。
苏晚,不过是他用来警告沈肆的一枚棋子,顺便,清理一下可能溅到阿郁身边的泥点。
“夜色”酒吧顶层,沈肆的私人领域。
地上果然是一片狼藉,昂贵的古董花瓶碎片混合着酒液,铺满了手工地毯。沈肆站在一片狼藉中,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贺凛。又是贺凛。
他竟然敢插手自己的人!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替他付了医药费,找了律师?这无异于当众打他沈肆的脸!
那个叫苏晚的小东西,竟然真的攀上了贺凛这棵大树?呵……有意思。
沈肆走到酒柜前,重新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暴戾。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给我查,贺凛和那个苏晚,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还有,贺凛的那个心肝宝贝江郁,给我盯紧了。”
挂断电话,他看着窗外,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扭曲而兴奋的笑容。
贺凛,你想玩,我就陪你玩。
你以为护住那个小玩意儿,就能万事大吉了?
你错了。每个人都有软肋。而你的软肋,太明显了。
他想起拍卖会上,贺凛看向江郁时,那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动苏晚,或许会惹来贺凛的报复。
但如果是江郁……出了问题呢?
沈肆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很好奇,当贺凛的“光”蒙上尘埃,甚至熄灭时,这个冷酷强大的男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定……非常有趣。
一场因苏晚而起的风波,其核心却悄然转移。沈肆的目标,从折磨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变成了要撕碎贺凛最珍视的宝贝。而尚不知危险临近的江郁,依旧沉浸在贺凛为他构筑的安全港湾里。
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汹涌,致命的漩涡正在形成。
裂痕的预兆
贺凛派来的王律师效率极高,第二天上午九点整,便出现在了苏晚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门口。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提着公文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苏先生,我是王铭,受贺凛先生委托,来处理您与沈肆先生以及‘夜色’酒吧之间的相关事宜。”王律师语气平和,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屋内简单的陈设,心中对情况有了更清晰的判断。
苏晚有些局促地请他进来,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床沿。
王律师没有浪费时间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根据您昨晚提供的初步信息,以及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沈肆先生以您祖母的医疗费用为要挟,迫使您与他签订了一份极不合理的‘服务合同’,并在‘夜色’酒吧从事远超正常范畴的、带有侮辱性的工作。这在法律上涉嫌胁迫和敲诈勒索,那份合同本身也因违背公序良俗而无效。”
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初步拟定的律师函,将会正式发送给沈肆先生和‘夜色’酒吧的法人代表。主要内容是:第一,宣布您与沈肆之间的所谓合同无效;第二,要求对方停止一切骚扰和胁迫行为;第三,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苏晚听着,感觉像是在做梦。这些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法律词汇,此刻正被用来保护他。
“但是……”苏晚仍有顾虑,“沈肆他……他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