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郁……”他低哑地唤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灼热的胸腔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渴望,“看着我。”
江郁睁开迷蒙的眼,对上那双深不见底、只映着他一人倒影的眸子。他伸出手臂,环住贺凛的脖颈,主动仰头,献上一个生涩却无比坚定的吻。
这一夜,壁炉的火光摇曳了一宿。
窗外的雪落无声,覆盖了山川湖河,也覆盖了所有过往的伤痕。
只剩下紧密相拥的两人,在彼此的身体与灵魂深处,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与安宁。
清晨,雪后初霁。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房间。江郁是在一种近乎餍足的酸痛与温暖中醒来的。他依旧被贺凛紧紧圈在怀里,两人肌肤相贴,体温交融,连呼吸都同步。
他微微动了动,身后的人立刻收紧了手臂,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贴着他耳后响起:“再睡会儿……”
江郁没有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被新雪覆盖的、如同童话世界般的湖光山色。阳光在雪地上跳跃,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他轻轻翻过身,面向贺凛。男人沉睡的容颜在晨光中显得异常平和,冷硬的线条被柔化,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江郁伸出手指,极轻地,描摹过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线,最后停留在他心口那道浅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上——那是多年前他为贺凛挡下意外时留下的。
指尖下的肌肤温热,心跳沉稳有力。
江郁低下头,将一个轻柔的、带着无尽怜惜与爱意的吻,印在了那道疤痕上。
贺凛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无需言语,所有的情感已在目光中交汇、流淌。
他伸出手,将江郁重新揽入怀中,吻了吻他的发顶。
“早,阿郁。”
窗外,雪光耀眼,天地澄澈。
而他们,在历经了半生的风雪与跋涉后,终于抵达了这片只属于彼此的、永恒的春天。
回家会更好
日内瓦湖畔的别墅在晨光中静静伫立,如同过去数年一样,守护着湖光山色。但今天,空气中却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带着归程气息的躁动。
几个行李箱整齐地立在门厅,佣人们正进行着最后的检查。贺凛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旅行装,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语气简洁利落,是处理公务时惯有的冷峻。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眉宇间那抹不易察觉的、即将归巢的松弛。
江郁从二楼下来,手里拿着一个轻便的画筒。他穿着舒适的米白色针织衫和灰色长裤,气质沉静,比起多年前那个眉宇间总凝着化不开郁色的年轻策展人,如今的他更像一块被时光温柔打磨过的温玉。
“都收拾好了?”贺凛挂了电话,转身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画筒,另一只手则顺势揽住他的腰,将人带到身边,低头在他额角落下一个轻吻。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嗯。”江郁靠在他怀里,目光扫过这间充满了回忆的客厅——壁炉前他们相拥而眠的地毯,窗边他作画的角落,餐桌上每日准时出现的、贺凛亲手准备的餐点……这里承载了太多从破碎到弥合,从疏离到密不可分的痕迹。
“舍不得?”贺凛敏锐地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手臂收紧了些。
江郁摇了摇头,抬眼看他,眼底漾开清浅的笑意:“只是觉得,在这里……很好。”
贺凛读懂了他未竟的话语——在这里,他们找到了彼此,修复了彼此,成为了彼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江郁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回家会更好。”
ho。这个词汇从贺凛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不再是那个冰冷空旷、只余回忆的公寓,而是他们共同构筑的、只属于彼此的巢穴。
车队驶离湖畔,穿过逐渐苏醒的小镇,驶向机场。江郁靠在舒适的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覆着薄雪的阿尔卑斯山麓。贺凛的手一直与他十指相扣,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虎口,带来细微而令人安心的触感。
“睡会儿?”贺凛侧头看他,将颈枕替他调整到更舒适的位置,“到了叫你。”
江郁闭上眼,却没有睡意。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位于市中心顶层、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流转灯火的公寓。几年前离开时,那里还残留着太多不堪的过往,冰冷而空洞。他不知道,被贺凛重新打造过的“家”,会是什么模样。
飞行过程平稳而安静。贺凛处理了几封邮件后,便放下电脑,将毛毯仔细盖在江郁膝上,自己则拿着一份财经报纸,但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身边人沉静的睡颜上。
当飞机穿透云层,开始下降,熟悉的城市轮廓在舷窗外逐渐清晰时,江郁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贺凛立刻察觉,握住他的手,低声问:“不舒服?”
“……没有。”江郁看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在夕阳下闪着金光,“只是……有点陌生了。”
贺凛捏了捏他的手指,没说话,但眼神里的笃定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车子最终滑入市中心那栋标志性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电梯直达顶层。当厚重的双开大门在面前缓缓开启时,江郁呼吸微微一滞。
预想中的冰冷与空旷没有出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充满暖色调与生活气息的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如同铺开的星河。室内设计融合了极简的现代感与温暖的侘寂风,原木、棉麻、陶器等天然材质随处可见,柔和的光线从隐藏式灯带中流淌出来,营造出宁静而包容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