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坐着许久,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
询问母亲?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狠狠地掐灭了。
我无法想象自己如何开口。去质问你为什么要在那种肮脏的平台上直播?为什么允许那种角度的拍摄?为什么……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我胸口窒闷,呼吸困难。
张伟!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唯一的靶标,瞬间清晰地出现在我混乱的思绪里。
是他!一定是他!是他把母亲拖下水的!是他搞的这些下作的引流把戏!是他利用了母亲!
混乱的思绪被强行捋直,指向唯一的目标。
我需要答案,需要一个能让我理解,或者至少能让我宣泄的解释。
而能给我这个解释的人,不是母亲——至少现在不是——只能是张伟!
我几乎是扑到地上,一把抓起那部如同毒蛇般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直播画面依旧在无声地播放着那具被物化的身体。
我粗暴地关掉夜魅,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白,迅翻到通讯录里那个名字——张叔。
没有丝毫犹豫,我按下了拨号键。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喂?晓枫啊?
张伟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关切,怎么了?这个点儿打电话,睡醒了?
那语气自然得仿佛什么都没生过,仿佛他还是那个帮我家跑前跑后、给我十万块救急的张叔。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的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无法掩饰那刻意压制的冰冷嗯,张叔,刚睡醒。有件事想和你说。
是不是婷婷那面钱不够了?
他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一种自以为是的了然和慷慨,别担心!
钱的事儿好说!
叔这儿还有,我再给你打过去点?
救人要紧!
不!
不是钱的事!
我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再也压抑不住的尖锐,钱的事,谢谢您,但那是另一回事!
我顿了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我紧紧攥着手机,耳朵死死贴着听筒,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决定性的回答。
我妈……在夜魅那个直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了过去,那个角度……那个直播……她……知道吗?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两秒,三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声。
我能想象张伟在电话那头的表情——那瞬间僵住的笑脸,闪烁的眼神,大脑在飞编织着新的谎言,或者盘算着如何搪塞。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信号中断时,他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不再是之前的温和或慷慨,而是一种我理解不了的平静,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回避
哎…晓枫……他的叹息声透过听筒,沉重得像一块湿透的抹布,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别瞎想。
我的心猛地一沉,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他紧接着说,语气试图掌控局面等你放假回来吧。等你回来,我们……当面说。
当面说三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像一道命令,也像一个缓兵之计。
它没有否认,没有解释,只是把一切悬置、推后,推向一个未知的当面。
……好。沉默了几秒,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没有追问,没有咆哮。
理智告诉我,电话里的任何追问都是徒劳,只会给他更多编织谎言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