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淡蓝色的绣球花在窗台上盛开了整整一周,最终无可挽回地走向枯萎。花瓣边缘卷曲,颜色褪成一种黯淡的灰蓝,如同被时间抽干了血液。
谢予安没有立刻扔掉它。他看着那束凋零的花,像是在凝视某种预兆。
沈执依旧维持着那种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开始过问一些更细微的事情,比如谢予安的饮食偏好,夜里是否睡得安稳。他甚至试图让厨师学着做一些清淡的药膳,虽然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他做得笨拙,甚至有些可笑,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试图模仿正常人的温情。
谢予安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接受,偶尔给出一个“嗯”或“不用”的简短回应。但他不再总是避开沈执的视线,有时甚至会在他试图“讨好”时,投去一瞥难以解读的目光。
这种变化细微如蛛丝,却足以让沈执那颗被冰封的心脏,裂开一丝微小的缝隙,透进一点名为“希望”的、危险的光。
他开始得寸进尺。
他开始在晚餐后,停留在客厅,不再立刻返回书房。他找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关于天气,关于新闻,或者关于某本他注意到谢予安在看的书。
谢予安很少接话,只是听着。但沈执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需要这样一个空间,一个可以合法地、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空间。
直到这天晚上。
沈执提到下周有一个重要的海外并购项目,需要他亲自去欧洲出差一段时间。
“大概半个月。”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谢予安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补充道,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这不是询问,更像是一个带着试探的邀请。一个打破现有平衡,将他们的关系带到陌生环境,或许能有所“进展”的机会。
谢予安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他抬起眼,看向沈执。沈执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隐晦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期待。
那念头带着一丝急切的渴望。
谢予安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沈执眼底那点微光开始不安地闪烁。
然后,他放下水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沈执,”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薄刃,精准地切开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虚假的平和,
“你是在讨好我吗?”
沈执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
谢予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冰冷的清明。
“送花,找话题,甚至……打算带我去欧洲。”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嘲讽,
“你觉得,做这些事,我们之间就能回到从前?或者,变成别的什么……正常的关系?”
沈执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下颌线绷紧如石雕。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没有……”他想辩解,却发现词汇如此匮乏。
“你有。”谢予安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只是在换一种方式,满足你的控制欲。”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沈执,目光锐利如刀。
“你受不了那道界限,对不对?你受不了只能看着,却不能碰触,不能占有。”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残忍的穿透力,“所以你想用这些廉价的‘好意’来软化我,让我主动撤掉那道防线,让我重新变得……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