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麽嚣张啊。她终于?明白?为什麽那一天,平原听到她把那几个口吐狂言的混小子揍得鲜血直流,脸上竟完全没有惊讶的神色。
或许她们就是同一种人。人生就像矢量箭头?,一生只朝她们认为正确的方向飞驰。
永不懊悔,永不回头?。
真好。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平原果然扫她一眼:“笑什麽?”
“觉得你很?厉害呀,”她笑眯眯答,“你不觉得我们俩其实很?适合一起干坏事吗?”
“喔,”平原思索,一针见血地给出正确答案,“就是当混混和无赖呗。”
夏潮被她噎得一个踉跄:“……平原我怀疑你舔舔下嘴唇就能把自己给毒死?!”
她气哼哼地瞪着眼前这个臭石头?一样的冷酷女人。平原转过头?去,刚好看见她气鼓鼓地抿着嘴巴皱着鼻子,郁闷地盯着自己。
世界上怎麽会有一双这麽明亮的眼睛?
她的脸上仍带着那一抹干涸的血痕,但她的双眼,却?是那样的纯粹干净。阳光太好了,甚至有些好得不凑巧,让摇曳的树叶漏下细碎光影,游鱼一样波光粼粼,随着风的舞步,在她的发梢与肩头?游过来,又荡过去。
她的眼睛就被这温柔的阳光照得通透如琉璃,却?又像落满了星星。
多奇怪,世界上怎麽会有这样一个人,柔软与锋利并存?以?至于?她满心满眼望向你的时候,你像被热水漫过,又像捞到了寒潭中的星星。
她是有独占欲的。平原对自己的性格一直都很?了解,高中的时候她要最好的成绩,工作了之後她要最好的offer,哪怕身外之物?她不在乎,也?不妨碍她要让自己过得很?舒服。
或许这是为了弥补童年的那种缺失,她觉得自己配拥有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好东西?。所以?,现在她看见夏潮这样气鼓鼓地望着自己,像一只被惹急了的小狗,却?又收着牙齿的力道?,努力保持温柔,她便觉得心情很?好。
笑容出现在平原嘴角,夏潮看着她,只觉得这一点跃然的明亮,像水晶折射的光,自己也?忍不住眼神松动,流出温柔的笑。
然後,夏潮便觉得自己的脸颊,被什麽微凉的东西?碰了碰。
是一张干净的湿巾。平原纤细的手指握着它,轻轻地擦了擦她的脸。
“你脸上还有血没擦干净。”她淡淡地说。
我不喜欢你脸上的血迹。这一句话?,平原没有说出口。她喜欢全然的干净,而那抹肮脏的痕迹,玷污了看向她的丶温柔的脸庞和眼睛。
毕竟她就是自己的妹妹,所谓的姐姐,不就是对妹妹做什麽都可以?吗?
柔软湿润的绵柔巾拭过脸颊,带来洁净的香气。夏潮看向她,只能看见她低垂的丶纤弱的眼睫毛。平原那样全神贯注的表情,让夏潮注视的目光也?情不自禁放轻。
她洁白?的衬衣领口半敞,露出精巧的锁骨。夏潮闻到香气,是水仙花朝她轻轻俯身,开?放了独一无二的那一瓣。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走吧。”平原却?说。
但这个问题没能问出口,因?为平原已经?发动了汽车,引擎嗡鸣里,夏潮听见她的声音。
“带你去个地方,你要不要去?”
“去哪?”
“去我小时候待的孤儿院,”平原平静地说,“敢吗?”
汽车飞驰,驶出树荫,明亮的阳光骤然倾泄,让整个世界都在发光。夏潮侧过头?,看见她挽着白?衬衫的袖口,干脆利落一打方向盘。
这一刻她开?车的样子很?好看,手指修长,纤细而洁净,像持剑的侠客,有一种掌控全盘,也?有一种嚣张的漫不经?心。
夏潮笑起来,接下她的挑衅:“当然。”
汽车一路向前,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动她们的长发,让两个女孩都齐齐擡头?,向车外看。
风还在吹,明亮的日光下,一切仿佛都在发光。夏季总是这样漫长无尽,她是时间的青春期,燥热丶刺目丶横冲直撞且不讲道?理,任性地拂动行人的长裙与短裤,冲过原野与山川,让一切都高高飘扬。
无论?是剪刀还是拳头?的规训,都不能叫她们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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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青春期的叛逆是一种自我与现实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