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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二锅头与花露水（第1页）

第二十四章二锅头与花露水

闪光灯亮了一瞬，谢添年稍微偏过头，五指并拢，挡住镜头，“别拍了。”他眼神有点冷，宋星照喉结上下一滑，食指按住快门，对着地面又来了一张。

“Sorry，误触了。”宋星照上下摸索镜头盖，平时放在兜里，这会翻遍全身没找到，他蹲下身，掌心硌得慌，摊开，嘴角一抽，忒麽原来一直攥在手里。

谢添年淡淡扫他一眼，扶起椅子，重回题海。小模特做题时无欲无求，眨眼频率堪比老和尚敲木鱼，宋星照耸耸肩，抱着电脑蹲角落修照片。十二点半，谢添年写完习题册，瞅见他脚踝上的蚊子包，递了半瓶花露水，宋星照道了声谢，看都没看，仰脖子就喝。

谢添年头皮一紧，忙抓住他手腕，“宋星照！你睁眼看清楚，这不是二锅头！”

宋星照下巴微擡，大脑沉浸在修图的氛围里，无所谓地笑笑，“谢了啊，帮我省了洗胃钱。”

谢添年没好气地收回手，宋星照拍拍身边素描纸，示意他坐。他站着没动，宋星照又垫了一层纸，眨眨眼。

有椅子不坐非要蹲墙角，宋星照，你是傻子吗？

谢添年双手插兜，和他耗了两分钟，蚊子嗡嗡叫，他一巴掌拍在耳朵上，没拍死，狡猾的蚊子贴着墙根飞走，没一会又回来骚扰他，谢添年举起电蚊拍，这模样有点傻，谁会半夜在家里cosplay自由女神？他放下手，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和宋星照并排坐下。

谢添年转着花露水瓶盖，声音里透出几分不情愿：“你刚在想什麽？”

“我看着你，当然在想你。”宋星照晃动鼠标，看都没看他一眼，给照片换了一组滤镜，左看右看，觉得哪里怪怪的，歪头打量身边人。

谢添年喉头一哽，什麽叫想我？你小子是在说电视剧台词还是在表白？还有，你为什麽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不行，蚊子声太吵了，不对，蚊子死了，这忒麽是心跳声……

宋星照挠了挠脚踝，蚊子包肿一大块，挺痒的，他想拿走花露水，谢添年攥的死紧，拔了半天瓶子纹丝不动，这家夥力气忒大了，不过他这眼神什麽意思？三分茫然四分震惊？靠！这不就是标准的电视剧女主接受男主表白的神情吗？小模特不会误会自己刚才的话了吧？

宋星照有些拿不准，喊他名字，谢添年手一抖，斜眼瞟他，这眼神蛮正常的，宋星照放心了，借着他手拧开瓶盖，沾点花露水将就着用。

一阵花露水味的风掠过鼻尖，谢添年拳头握紧又松开，他半靠着墙，摩挲掌心，在一巴掌拍死蚊子和一掌呼醒自己之间选择主动离开。

宋星照拿起电蚊拍一顿乱挥，谢添年忽然起身，同手同脚地关门，苍蝇从门缝里钻进来，宋星照伸手一挥，下一秒被电死，他挠挠後脑勺，谢添年这家夥魔怔了？他站起身，扫了眼桌上的文言文注解，啧啧，《劝学》害人呐。

夜里，谢添年睡不着，面朝天花板，眼前飘过高考英语3000词，字母四散而开，拼成宋星照的名字，他偏过头，盯着宋星照毛茸茸的後脑勺，想问他“想你是什麽意思”，怕他真表白，又怕自己搞错，纠结好久，下床翻出数学卷子，写了十三道大题，趴桌上睡着了。

天亮，除了脖子酸没什麽异常，谢添年背着包去上学，宋星照在新华书店里写了一周论文，补完学校暑假作业，和文书老师打了一通电话，敲定报考专业和选校，又去网上看摄影作品，挺无聊的，有个摄影师扛着十来万的设备不去拍鸟，逮着戒毒所的未成年少女一顿狂拍。宋星照越看越不舒服，展示陌生人的苦难是一种捷径，可意义在哪呢？

为了成为艺术家？为了站在红毯上侃侃而谈一路艰辛？宋星照抱着笔记本走到烧烤摊前，找了个位置坐下，耳边响起吆喝声，他擡头，眼前一亮，和路口卖菜的老爷子打声招呼，继续看网页。

选择摄影是为了考大学，眼前有条捷径，如果走这条路，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宋星照尝了一口烤面筋，辣得直喘气，老爷子跑来给他买了瓶冰红茶，他盯着冒冷气地塑料瓶，犹豫半晌，关掉网页，算了，还是按照原来方案走。

谢添年这周挺忙的，每晚趴在桌前写作业，习题册堆成山，如果试卷变成菜单该多好啊，宋星照心里这麽想着，按动快门，拍了一张他的背影，没打扰他，盘腿坐在角落修照片。

等到周六，吃完早饭，谢添年给他递了一套夏季校服，“换上。”

宋星照背对着他脱下睡衣，套上校服，裤腿有点长，他往上提了提裤子，系紧裤腰带。谢添年站在门边，全程面无表情，虽然很想说“你可以把裤腿卷一道边”，但还是忍了，他怕宋星照又说出什麽让他心脏受不了的话。

一路无言，骑车到校，门卫脸盲，瞅见了两个穿校服的学生，盘问了两句，放他们进去。走上台阶，宋星照一手搭上他肩，“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扯谎能力世界一流。”

谢添年甩开他的手，一下跨了三级台阶，“我没说谎，我的物理导学案确实落教室了。”

宋星照扑哧一声乐了，追上他，“你昨晚故意落下的吧？”

谢添年点头，大步迈进教室，拉上走廊窗帘，道：“拍吧，你要什麽姿势？”

“你坐下来写会作业，我找角度抓拍，别看镜头，表情自然点，当我不存在就行。”

宋星照低头调试许久没用的哈苏相机，走廊里倏地传来脚步声，一声比一声响，还夹杂着细碎的钥匙晃动声。

宋星照和谢添年对视一眼，跳下桌子，“门口是不是有人？”

“我没聋。”

宋星照躲在讲台後，“你怎麽一点不紧张？”

谢添年收起作业本，“我正在紧张。”

“真的假的？”宋星照突然凑近，谢添年翻书的动作一顿，张了张唇，没等开口，宋星照拉他蹲到桌下，“那现在怎麽办？”

“躲扫帚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