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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0 5分的考运（第1页）

第四十三章0。5分的考运

从大礼堂出来，老刘发了张学习进度表，从前排传到後排，宋星照接过来，低声笑笑。

他在雅思成绩那栏写下“别急，今晚去求上帝送我0。5分”；在大学申请那栏画了个“正在加载”的符号。前排有人比他更抽象，雅思那栏画了一排虚线，括号备注：请沿虚线剪开；大学申请那栏写了个略，後来又划掉，在旁边画了个瓶盖，道：开盖有奖。

宋星照凑近看清盖身上的铅笔印，依稀辨认四个字：谢谢惠顾。

呵，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刚开学，大家都不愿告诉学校具体进度，怕招生办的老师拿去宣传。之前有个八百年没来上学的学姐拿到牛津offer，学校把成果揽在自己身上，请不少初中家长进校参观，老生被挤得吃不上饭，抱着泡面起义，教导主任带人镇压下来，自那之後学校一发表格，大家默契地闭眼整活。

後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泡面起义变成传统，学弟学妹们效仿了一届又一届，班主任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破表格不会填进档案里，後面还有一对一的面谈。

庄明抓着一把彩笔跃跃欲试，宋星照把表格递给他，擡头看老刘在黑板上写时间表。

A-level大考安排在明年一月，他不慌，摄影专业要求的分数不高，一月份考到预估成绩就行。剩下该发愁的是雅思，他去年连考三场，第一次阅读小分差0。5，第二次写作差0。5，最後一次觉得自己过了，可命运给他开了无情的玩笑，总分够了，听力小分差了0。5。

宋星照当时找李越借了五毛钱硬币，把它贴到成绩栏上呵呵傻乐。

李越欲言又止，给他递了张碟片，?“你不行穿越进霸总剧吧，他们出国比较容易。”

“谢谢你啊。”宋星照笑得一脸苦涩，李越拍拍他肩，“穿进去前记得带上胃癌的药，对了还要小心路边的玛莎拉蒂，一般恶毒女配的车技都不好。”

宋星照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冷颤，翻开小学生同款英语本，指着左上角的八字方针：“我还是选择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吧！”

现在想想，高二备考的日子已经过去大半年，不知道0。5诅咒从身上消失了没有。宋星照瞄一眼讲台，躲书堆里发短信：“谢同学，我知道你是个慷慨的人，等我下次考雅思，你能借我0。5分的考运吗？”

发完又觉得太莫名其妙，他咬着指甲琢磨一会，道：“你不借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买包巧克力味的百奇给雅思考官上香，其实榛子味百奇的也不错，不过我们学校小卖部经常断货，要不下次翻墙出去买？”

啧，好像越扯越远，要不再发一条把话题拉回来？宋星照搓了搓手心，仿佛神之左手向右手传递了某种力量，道：“你今晚会接我电话吗？”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说好把话题拉回学习上麽……现在该怎麽办？跟谢添年解释清楚？这有什麽好解释，本来就想给他打电话，但是……但是了半天，宋星照搓了一把脸，谢添年今晚会不会骂他有病？

宋星照往上翻了翻短信，眉头越皱越紧，宋傻逼，你最近是怎麽了？平时跟谢添年呆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麽二。他按住右手，狠狠地警告：今晚他不回你，你不准给他打电话！

老刘画完时间轴，放下白板笔，逡巡一圈，宋星照盯着屏幕，指尖飞速敲着键盘：“我说如果，如果给你打电话你会接吗？不接的话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平时学习挺忙，对了，是不是又要月考了啊？那我不打扰你了，考试加油！”

老刘走下讲台，敲了敲桌子，宋星照擡头，心头一紧，悄无声息地把手机塞进课本里。

老刘指了指他的抽屉，“下不为例啊。”

“嗯！”宋星照乖巧地点头笑笑，老刘一转身，他立刻垂下脑袋，头顶两撮呆毛有气无力地晃着。

剩下的时间，庄少爷心不在焉地收拾书包，等着放学铃，宋星照趴在桌子上写雅思真题，蝙蝠题上还有之前的圈过的关键词，他没勇气多看，换了套卷子，从听力开始做起。听到Se4，头顶响起下课铃声，庄少爷第一个冲出教室，家里有人等才急着离校，宋星照慢悠悠地对完答案，签了张周末留校的单子，回到宿舍。

很遗憾，他一晚上没等到谢添年的短信，也没给他打电话，打了也不知道说什麽。

周六一早，宋星照骑车去机构上课，路过第一个红绿灯，短信铃声响了，他匆匆掏出来看一眼，中国电信问他要不要办宽带。

办你大爷，他连家都没有，宽带网线安在哪？校长头顶上？

一早上都很郁闷，发了这麽多条短信，投入这麽多感情，他得到什麽？宋星照翻着聊天记录，呵，不能说颗粒无收，至少还得到中国电信的一句早安。

摄影老师检查完样片，没什麽要改的，一切按照申请步骤稳步前进，回头给他递了瓶芬达，“最近有什麽不顺心的事？”

宋星照拧开瓶盖，“没有。”

摄影老师举起他的长焦镜头，像在看万花筒一样来回拧了拧，“少年，十八岁怎麽能没烦恼呢？”

宋星照耸耸肩，“真的没有，因为我才十七岁。”

摄影老师笑了，“行吧，等你十八岁再说。”

宋星照漫不经心地和他击了个掌，走进对门的自习室，修图加写作业，忙到天黑才离开机构。

他回去路上给姥姥打了通电话，想去家里蹭饭，谁知道姥爷还在医院。

上次姥姥没说实话，姥爷这一看就病得不轻，宋星照又问了好几遍，姥姥依然不肯告诉他医院地址。

心好累，宋星照跑去隔壁的麦当劳买了份套餐，无力重复道：“姥姥，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的人生不是考上大学就结束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现在的目标就是考大学，你妈妈希望你考个好学校，离开这里。”

“……”

宋星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明白。”

“你长大就会明白的。”

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小护士喊道：“302号床家属呢，快过来扶一下老爷子。”姥姥匆匆挂断电话，宋星照放下手机，手里的汉堡突然没啥味道，嚼半天没咽下去。

走出麦当劳，骑上车往学校赶，夜晚的N市很热闹，路灯比棠水县亮，十字路口有家花店，他吸了吸鼻子，没着没落的，突然想到谢添年被风吹来的校服。

他低头看看脚边。

没有玫瑰花。

香樟树叶从巷口吹到脚边，他迎着风回到学校，走进宿舍楼，这段时间发闷的情绪突然找到了答案。N市的一切都和高三有关，他睁眼闭眼都是升学，感觉被困在笼子里，而在棠水县的那两个月是自由的，可以在N市和棠水县之间来回奔波，一直在路上的感觉很爽，想一直自由下去，就像宿舍楼外的麻雀一样，从一根电线飞到另一根电线。

宋星照对着窗户比了个拉弓射箭的姿势，麻雀仿佛跟他有心灵感应，扑腾翅膀飞到另一棵树上。他继续瞄准，嗖的一声发射利箭，有点傻，不过宿舍就他一人，谁能看见呢。

宋星照坐回桌前，打开电脑，如果谢添年在旁边，也许他把校外那棵树炸了，他也会埋头做题；也有可能转着笔吐槽麻雀又做错了什麽。

宋星照闭眼微笑，笑着笑着他把下巴搁在鼠标垫上，歪头看电脑壁纸，谢添年隔着屏幕和他对视。

小模特有很多面，他还没看透他每一面他就离开了。宋星照擡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谢添年的鼻尖痣，唉，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