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办,是吗?”宋兰花也知道社会病了,却不想耽误那几个孩子,没遇见也就罢了,遇见肯定不能不管,“不能单独管他们,那就看看岛上有没有适龄,却上不起学的孩子,让他们都去上学,单独建立一间教室,聘请老师,按照课程多少给钱。”顿了顿道,“不怕他们不成才,就怕他们长歪。”
顾南城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一会儿我去找师长谈谈,你去安抚那几个孩子,再问问还有其他孩子吗?”
岛上要是有无业游民,总会被人钻空子,人啊,就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容易生事。
饭後,宋兰花给几个孩子洗漱一番,抱着他们去床上睡觉:“你们在家知道吗,我去看看那孩子,答应了要去的,不能食言。”
大牛躺在床上,睁着大眼问:“娘,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宋兰花忘记问了,不过大牛打听了,把地址告诉宋兰花,让她快去快回。
“你可真是娘的皮夹克。”宋兰花挨个摸了摸儿子们的头,又给他们掖好被子,才关上门去。
顾南城还没回来,宋兰花也没等,拿着手电筒去了厨房,用布兜装了几个二合面馒头,随後出了家属区,顺着地址去找那个孩子。
那孩子叫馀乾安,今年八岁,因为长期吃不饱,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还有一个妹妹叫馀焕喜,弟弟馀康泰。
兄妹三人此刻饿着肚子,卷缩在一张破旧的被子下面。
馀乾安盯着茅草屋门口,眼里带着几分执着和期盼,希望那人守信,又觉得不可能。
好运怎麽会降临在他们这种人身上,不被欺凌辱骂,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馀焕喜看出哥哥的心思,小女孩儿五岁,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透着成熟与坚毅:“哥,别等了,她不会来,就是哄我们的,你也不想想,她是什麽身份,咱们是什麽身份,她不骂咱们,不赶咱们就是好的,你真以为她会让咱们上学,上学又能怎麽样,吃都吃不饱,用什麽上学。”
馀乾安没说话,眼睛盯着门口,他总觉得宋兰花不是糊弄他们,半晌後没见人来,他有片刻失望,失望过後反而释然,给妹妹和弟弟拉了拉被子:“睡吧。”
他说睡,自己却没有一点睡意,睁着眼看房顶的茅草,自从出生他们家的成分就不好。
因为爷爷是渔霸,爸爸是小渔霸。爷爷虽然是渔霸,却没有欺负过任何人,谁家要是需要帮助,爷爷总会帮他们。
解放後土改,打到地主,把土地分给人民。
他们是渔霸,和地主一样,都在被打倒的人中,爷爷有先见之明,及时把渔船分给渔民,仅留祖宅,和一条船维持生计。
当年父亲还小,倒也过了几年安生日子,他们小时候也过得安逸,温饱不愁,三餐无忧,父亲上过学,还教他们读书识字,父亲说,读书可以改变命运,曾爷爷就是因为读书,年轻时做过账房,攒了银钱买了船,家业越做越大。
可从去年开始,有些人到他们家里,让父亲交出家里收藏的东西。
父亲说没有,那些人就开始打砸,最後把他们赶出祖宅。
天大地大,竟没有他们一家人的容身之处。
当年受过爷爷恩惠的人看不过去,帮着他们建了一间茅草屋,只够一家人睡觉用的,吃饭都在外面凑合。
又过几天,那些人把父亲和母亲都带走了,至今去向不明。
他想找人打听,却不知道找谁打听。
今天去沙坑那里玩,也不是偶然,而是知道大牛母亲宋医生心肠好,拿出方子办了工厂,拆穿了贺瑾年装病,听林东来说,她又把林娇娇救出火坑,是个心善热心之人。
他就想和宋医生攀上关系,想让她打听一下父母的去处,不论如何,他要知道父母如何了。
馀乾安不奢望上学,他们成分有问题,怎麽敢奢望上学。
正当馀乾安想再次攀上宋兰花时,门口传来了天籁之声。
“有人吗?”
馀乾安先是不敢置信,以为是幻听,又听到宋兰花再次询问,才敢开口:“有,宋阿姨,是你吗?”掀开被子就要去开门。
“是我,方便开开门吗?”宋兰花站在外面,等了片刻,门开了,馀乾安站在门里面,皎洁的月光撒在宋兰花身上,宛如镀了一层光,片刻後才说家里没灯,要是不介意,让宋兰花进屋说。
宋兰花打开手电筒,跟着馀乾安进屋。
屋内不到十个平方,地上铺着稻草,上面有一床破褥子,褥子不知道多久没洗了,黑的发亮。
旁边一块大石头,用来充当桌子,紧挨着是三块小石头,应该是充当凳子的。
宋兰花听见一声咕噜生,拿出布包掏出馒头塞馀乾安手中:“分给弟弟妹妹们吃吧。”
她直接坐在最近的石头上:“我让人去问了学校的事,暂时还没有结果,我怕你们觉得我言而无信,先来告诉你们一声,无论有没有结果,我都会告诉你们。”顿了顿又说,“要是你们愿意,我可以让你们进工厂,你们小不能干别的,扫院子总是可以的,工资就按成人的一半,养活你们三个足够了。”
馀乾安红了眼,握着馒头的手有些发烫,他知道为什麽那些孩子都喜欢宋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