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悸语头也没回:“节省体力,保持安静。你的幽默感在这里救不了你的命。”
“但它能让我死前心情好点,”贺松卿小声嘀咕,随即又正色道,“好吧,听你的。不过,闻先生,我们这是往哪走?你有地图?”
“没有。”闻悸语回答,“找路标,或者,‘干净’一点的路。”
“干净?”贺松卿不解。
“怨气与腐朽痕迹较少的地方。”闻悸语难得解释了一句,但语气依旧没什麽耐心,“用眼睛看,用感觉去判断。”
贺松卿闻言,立刻仔细观察起来。在符光的照明下,他确实发现有些地方的墙壁剥落更严重,颜色也更暗沉,甚至隐约能看到类似抓痕的印记,而有些路段则相对“正常”一些。他学着闻悸语的样子,尽量走在那些相对“干净”的区域。
两人沉默地前行了一段,期间那诡异的低语声始终如影随形,有时甚至会突然在极近的距离响起,让人头皮发麻。贺松卿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回头,又硬生生忍住。
在一个岔路口,闻悸语停下脚步,符光映照出左右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丶延伸向黑暗的走廊。
“选哪边?”贺松卿下意识地问。
闻悸语瞥了他一眼,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直觉。”
贺松卿愣了一下,随即深青色的眼眸认真地在两条通道间扫视。左边那条,低语声似乎更嘈杂一些,空气也更阴冷;右边则相对“安静”。他擡手指向右边:“这边?”
闻悸语没说话,直接擡脚走向了右边。
贺松卿松了口气,赶紧跟上,嘴上却不闲着:“这麽信任我的直觉?”
“只是给你一个犯错的机会,方便你以後闭嘴。”闻悸语冷淡地回答。
贺松卿:“……”好吧,果然不能指望这家夥嘴里说出什麽好话。
又走了一段,前方的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模糊轮廓,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符光逐渐靠近,照亮了那轮椅破旧的皮质和锈迹斑斑的金属框架。
贺松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脚步不自觉地放慢。闻悸语却速度不减,只是在经过那轮椅时,目光冷淡地扫过。
轮椅是空的。上面堆积着一些看不出原貌的破烂布料。
贺松卿刚松了口气,准备快步跟上已经走到前面的闻悸语。
突然,一只手猛地从轮椅下方的阴影里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手冰冷彻骨,干枯得如同鸡爪,力量却奇大!
贺松卿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惊骇之下,他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走在前面的闻悸语像是背後长了眼睛,几乎在贺松卿被抓住的同时骤然转身。他没有丝毫犹豫,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快如闪电地凌空一划——
一道无形的利刃闪过。
“嗤”的一声轻响,那抓住贺松卿脚踝的枯手齐腕而断,掉在地上,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抓住他脚踝的冰冷触感和巨大力量也同时消失。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贺松卿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那里什麽痕迹都没留下,只有残留的冰冷感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谢……谢谢。”他声音还有些发颤,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道谢。要不是闻悸语,後果不堪设想。
闻悸语收回手,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淡漠:“说了,跟紧。下次未必有这麽好的运气。”
他转身继续前行,符光随着他移动。
贺松卿看着他那在微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又孤绝的粉色长发背影,用力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翻涌的後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快步追了上去。
这一次,他几乎紧贴着闻悸语的影子,不敢再落後半分。
黑暗依旧浓重,低语仍在继续。院长办公室和所谓的“出院证明”还不知在何方。贺松卿深吸一口这腐朽冰冷的空气,深青色的眼眸里,最初的惊慌渐渐被一种坚定的丶不愿认输的光芒所取代。
这见鬼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身边这个毒舌又强大的粉发男人,似乎是他活下去的关键。他得想办法,不仅仅是不拖後腿。
“闻先生,”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等找到那什麽出院证明,我请你喝酒?就当是谢礼。”
闻悸语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有冷淡的话语传来:
“先活到那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