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着,不再沿着走廊直线前进,而是向着那个堆着焦黑残渣和玩具手臂的角落,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步。
就在他脚步落下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猛地荡漾丶扭曲了一下!原本清晰的墙壁和走廊轮廓变得模糊,耳边那些持续不断的低语声骤然放大,变得尖锐而凄厉,仿佛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哭嚎!
“贺松卿!”闻悸语脸色微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将他拉回来。
但已经晚了。
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不再是那条破败的医院走廊,他们仿佛瞬间置身于一个烈火熊熊燃烧的房间里!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四周是噼啪的燃烧声和孩童绝望的哭喊声!
幻象!
贺松卿被闻悸语紧紧抓着手腕,那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发疼,但却奇异地给了他锚定现实的力量。他强忍着不适,睁大眼睛看向火焰最猛烈的地方——那里,几个小小的身影在火海中无助地挣扎丶哭喊,而一个穿着白大褂丶面目模糊扭曲的高大人影,就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甚至……反手锁上了门!
强烈的愤怒丶绝望和痛苦如同实质般冲击着贺松卿的感官,让他几乎窒息。
“是……是这里……”他艰难地开口,声音被幻象中的哭喊和燃烧声掩盖大半,“故意的……是谋杀……”
闻悸语将他往自己身後又带了带,另一只手举起符纸,符光在幻象中显得有些摇曳,但依旧顽强地亮着,驱散着试图侵蚀他们神智的怨念能量。“稳住心神!这只是过去的残影!”
他的声音透过混乱清晰地传入贺松卿耳中,带着一种镇定的力量。
贺松卿用力点头,强迫自己从那股巨大的共情悲愤中抽离出来。他紧紧握着钥匙,目光在燃烧的幻象中飞速搜索。既然是“钥匙”指引来到这里,那麽出口或者下一个线索,一定也在这幻象之中!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那个锁门的丶穿着白大褂的模糊人影脚下——那里,掉落着一串钥匙!与现实中他手中这把锈蚀钥匙形状不同,但那无疑是一串钥匙!
“在那里!”他指着那个人影脚下。
几乎在他指出的同时,那串幻象中的钥匙突然爆发出一点微弱的光,与贺松卿手中锈蚀钥匙産生了某种共鸣,他手中的钥匙微微发热起来。
紧接着,周围的火焰丶浓烟丶哭喊声开始急速消退,如同潮水般退去。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丶模糊,最终稳定下来时,他们依旧站在那条昏暗的走廊里,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幻象从未发生。
但两人都有些喘息,贺松卿额角甚至渗出了冷汗,手腕上还残留着闻悸语紧握的力度和温度。
而就在他们面前,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扇之前绝不存在的丶厚重的丶布满黑色污渍的木门。门上的金属牌模糊地刻着几个字:【院长办公室】。
门把手的位置,赫然是一个老式的丶黄铜钥匙孔。
贺松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不知何时变得微微温热的锈蚀钥匙,又擡头看了看那扇突兀出现的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点脱力和兴奋:“……找到了。”
他转头看向闻悸语,想分享这份喜悦,却见对方正低头看着刚才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眉头微蹙,似乎在想些什麽。
“闻先生?”贺松卿唤了一声。
闻悸语擡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那眼神比平时复杂了些许,少了些纯粹的淡漠,多了点难以言喻的审视。他松开了握着贺松卿手腕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视线转向那扇门,“准备进去。”
贺松卿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套的触感和力道。他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感觉,扬起一个带着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笑容:“终于要见BOSS了?有点紧张啊。闻先生,等下要是情况不对,你可得……”
“跟紧。”闻悸语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但那双黄色的眼瞳深处,似乎有什麽东西,悄然松动了一丝。
贺松卿看着他率先走向那扇门的背影,笑了笑,握紧钥匙,快步跟上。
门後的未知依然令人心悸,但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并肩前行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