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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第1页）

第34章

天台的夜风带着城市特有的微醺气息，轻柔地拂过相携而坐的两人。杯中酒已尽，只馀留唇齿间若有似无的醇香，和一种比酒意更令人沉醉的安宁。楼下城市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这片小小的天台仿佛成了独立于纷扰之外的孤岛。

贺松卿侧着头，看着闻悸语被夜色柔和了的侧脸轮廓，看着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酒杯边缘的小动作，心里被一种饱胀的丶温暖的情绪填得满满的。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点酒後的慵懒和满足。

“悸语，”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静谧，“你说……要是我们那些副本里的‘老朋友’，比如那个骷髅院长，或者那些玩偶，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他想象着那画面，自己先乐不可支，肩膀微微耸动。

闻悸语闻言，金色的眼瞳斜睨过来，里面没什麽波澜，却也不再是往日的纯粹冰冷。“它们没有下巴。”他平淡地陈述事实，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贺松卿就是能感觉到那底下藏着一丝极淡的丶无可奈何的纵容。

“啧，你真没情趣。”贺松卿故意撇嘴，身体却诚实地又往闻悸语那边靠了靠，几乎将半边重量都倚在他身上，“我这是在畅想我们‘功成名就’丶‘归隐田园’後的幸福生活好吗？”

闻悸语由他靠着，没有推开，只是将空酒杯放到一旁，目光重新投向远处流淌的灯河。“‘田园’？”他捕捉到这个词，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几不可查的玩味，“你确定？”

贺松卿想起自己那点可怜的丶仅限于阳台盆栽的种植经验，以及闻悸语怎麽看都跟“田园”二字毫不沾边的清冷气质，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好吧，比喻，就是个比喻！意思就是……以後要是能一直这麽安安稳稳的，就好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希冀，“哪怕……只是偶尔。”

闻悸语沉默了片刻。安稳？这对于在无尽厮杀与诡异规则中挣扎求存的人来说，是多麽奢侈的词汇。他感受着肩头传来的丶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和重量，感受着指尖银环那持续不断的丶微弱的联系，一种陌生的丶名为“眷恋”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没有给出虚无的承诺，只是擡起手，轻轻覆在贺松卿搭在他腿上的手背上。

一个无声的回答，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贺松卿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丶略带凉意却无比坚定的触感，心里那点因短暂回归而勾起的丶对不确定未来的彷徨，奇异地沉淀下来。他反手握住闻悸语的手，指尖嵌入对方的指缝，十指紧密相扣。

“反正，”他擡起头，看着闻悸语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的金色眼瞳，笑得眉眼弯弯，“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田园’。”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坦荡，带着贺松卿式的丶混不吝的真诚。闻悸语呼吸微窒，感觉自己的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他想移开视线，却像是被那双盛满了星光与笑意的深青色眼眸钉住了，动弹不得。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认命，又像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妥协。他微微侧过头，避开了那过于灼人的注视，却将交握的手收得更紧。

“……笨蛋。”

夜色渐深，天台的风带上了凉意。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看着脚下的城市从灯火璀璨渐渐走向更深沉的静谧。这短暂的丶偷来的安宁，像一颗被小心翼翼含在口中的糖，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七十二小时的回归时限如同指间流沙，过得飞快。在最後的几个小时里，贺松卿拉着闻悸语，像是要弥补所有错过的时光一般，去了他以前常去的书店，走了走熟悉的林荫道，甚至幼稚地去游戏厅玩了几局街机——当然，结果是被闻悸语用近乎非人的反应速度和精准度血虐。

“不公平！你肯定偷偷用精神力作弊了！”贺松卿看着屏幕上惨不忍睹的比分，捂着胸口故作夸张地控诉。

闻悸语面无表情地放下操控杆，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是你太弱。”

“喂！”贺松卿气结，扑上去就想挠他痒痒，却被闻悸语轻松制住手腕。两人在游戏厅略显嘈杂的背景音里，像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笑闹，暂时忘却了主神丶副本和那些光怪陆离的生死危机。

当最後的时刻来临，他们站在公寓的客厅里，周围是熟悉的一切，却即将再次踏入那片未知的纯白。

贺松卿深吸了一口气，环顾这个承载了他过去一切的小小空间，眼神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坚定。他转身，看向一直安静等待他的闻悸语，伸出手。

“走吧，”他说，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要出门散个步，“我们的‘假期’结束了。”

闻悸语握住他的手，指尖的银环在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光。

“嗯。”

没有多馀的话语，两人身影在熟悉的失重感中缓缓淡化，从这片刻的温暖日常，重新回归那片冰冷而残酷的无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