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莲寒倒是没什麽,即便多管闲事,或有别的企图,蓝戎都暂且看在还有用处的份上闭口不谈,但那位辞职的研究员同样控诉了蓝仪云,她为了和贺莲寒见面,公私不分地将孟涧带进来,如今孟涧躺在监舍养伤,她的报应也准时来到。
蓝叙冲她身後的一位家仆使眼色,家仆拎棍上前,一棍子抽在了蓝仪云背上。
蓝仪云闷哼一声,身体向前倾,但习惯性地挺直了回来。
她脸上表情比霜雪还凝固,蓝叙看得心底发笑,但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蓝戎先是品完了半杯茶,阖上茶盖,才抿着嘴沉声开口:“仪云啊。”
“父亲。”
“最近怎麽变化这麽大呢?”蓝戎似是有些不解,眉头难得皱了皱:“我知道你从小就对莲寒有好感,但无论如何,八监这件事———你认为你做得对吗?”
蓝仪云眼帘上掀:“您想怎麽处置。”
“你还希望继续当下去这个监狱长吗?”
蓝戎幽幽地问,悄然间,後背又放松靠回了椅子上去:“输了这次,你以後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咬重了“站”这个字,蓝仪云低头看自己膝盖,陷入沉思。
她确实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跪过了,小时候事事争先,在家族虽招人唾骂嫉恨,却一骑绝尘地甩同辈一大截,她用实力说话,後来又有蓝戎扶持,高高在上地成为监狱长之後,再也没有人敢让她这麽跪。
冰天雪地,她像条狗一样跪在家族祠堂前。
上方甚至有庶出的丶参与过霸凌她的蓝叙。
蓝叙这一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思绪与她的回忆重合,细声细语地开了口:“姐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和蓝擎哥一起玩吗?”
“那时候你总赢,我们一群男孩子,无论是Alpha丶还是beta,都好像处处不如你,我非常羡慕你,真的,你管理帕森的一些优点,我会认真学习。”
他笑了笑:“当然,不足的地方,比如人权什麽的,我也会帮你改正。”
这话大有一副盖棺定论的意思,蓝仪云始终垂着眸,看到一片雪花落在自己膝盖,洁白,很安静。
蓝戎没有发声。
这样沉默而压抑的气氛,免不得让蓝仪云想起蓝叙口中所谓的“游戏”,幼时,家族里的堂兄堂弟们经常借着玩耍的由头,和她进行一些侮辱性游戏,那是她第一次发现男性Alpha和女性Alpha之间其实大有不同,蓝擎总是以开玩笑的名字给自己起一些下流绰号,明里暗里贬损,甚至追逐时故意绊她的双脚。
她总是受伤,但因祸得福,从此有了正当理由去往护士站。
贺莲寒同样是Alpha,在生理性别上,她仅有身体构造的器官与蓝擎不同,但两个人对她的态度截然相反,蓝擎打压她,贺莲寒便扶持她。
蓝仪云是个对疼痛不太敏感的人,她不抗拒自己受伤,因为那样可以见到贺莲寒。
但这不代表她不记仇。
脑海思索到这里,蓝仪云蓦然一笑,擡起脖子直视蓝戎的眼:“我说我不干了吗?”
蓝戎慢慢端起手边的茶。
“我的感情问题需要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回归工作,父亲,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您豢养阿猫阿狗,不拴绳,可别咬到我。”
她笑得晦暗极了,瞳孔聚焦,定格在敛手肃立的蓝叙:“我还是那句话,你爹妈死了,无处可去,也别来抢别人家的东西,你要帕森?我让你成为下一个蓝擎。”
她说完,突然一撑膝盖站了起来,身後仆从下意识按肩想把她压回去,蓝仪云反手盲截了他棍子,“啪”一甩,没好气地直接给他扔出去。
她身上那股烦躁感不再压抑,排山倒海地涌出来,甚至逼近蓝叙一步:“最近在忙着拿下农河是吧?外边的蛋糕还没吃到,这就眼巴巴地盯上我了?你是个什麽东西,要公平竞争是吗,行啊,我让让你。”
她注视蓝戎,一字一顿阴戾道:“父亲,把他的工作交给我,一周之内,我带回你想要的结果。”
蓝叙愤然捏拳,语气也拔上来:“你误会我了,蓝姐,我没有……”
“好了。”
蓝戎出声打断他,依旧沉稳如常:“攻下农河的事情,先交给仪云去做吧。”
“蓝叔……”
“你处理其他工作,”蓝戎擡眸,看向蓝叙的眼:“去趟边境,查最近的出入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