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周驭淡淡掀起眼:“我不是。”
彭庭献一张嘴就被他打断:“我和家族脱离得早,战场,营地,才是我的家。”
彭庭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呢,这麽能吃苦。”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降下来,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一连分别五天,霍云偃也正好申请休假,他想见裴周驭的时候都没人牵线搭桥。
思路发散到这里,悠悠的,彭庭献将注意力定在裴周驭手腕上。
虽然黑色长款毛衣遮住了他的手臂,但手腕那里隆起,不止一个手环。
彭庭献轻车熟路地伸出手,捞起了他手腕,作势要帮他撸起这截袖子。
裴周驭却一只手按住了他,平静道:“你注意一点。”
略显无情地抓着挪开了他的手,他嗓音沉缓:“这里到处都是人。”
彭庭献顿两秒,回头环顾四周,发现有人在朝他们的方向看。
“裴警官,”彭庭献十分配合地松了手,但视线不动,还是盯着他袖子下方多出来的第二个手环:“没猜错的话……这是监区长手环的大小?”
裴周驭看着他,低声:“嗯。”
“———这是什麽意思?”
彭庭献好奇心更盛,其实从霍云偃跟他自庄园回来的那天,他便咂摸出一丝不对劲,霍云偃被其他监区长官“热情”得过了头,他自顾不暇,所以多次拒绝了自己想见裴周驭的申请。
而五天前,临近新年,霍云偃突然说要回老家。
就跟在逃避什麽一样。
裴周驭一直不作声,彭庭献顺着这份沉默想起上次被搁置的问题——“你每次和霍云偃说悄悄话,都在聊什麽”?
两人之间久违地蔓开一阵低气压,彭庭献笑着,缓缓道:“裴周驭,你是不是有什麽事一直瞒着……”
“砰!”,突然的,台前炸开一束礼炮,开场表演正式开始。
彭庭献一句话还没说完整,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个人,他是六监监区长,一巴掌拍在彭庭献背上,厉声道:“下个节目就是你!在这儿聊什麽,还不快去!”
彭庭献跌跌撞撞被拉着走,他回头看了裴周驭两眼,发现他一脸淡然地擡起头,依旧没有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礼堂大厅,百人合唱团正洪亮高歌着。
彭庭献被带到了幕布後的楼梯,他暂时从刚刚抽身,低头检查了一遍着装。
耳畔萦绕着犯人们欢呼雀跃的讨论声,新年代表着探监权限开放,大家都可以在三天後的夜晚见到家人。
笑声实在太愉悦了,彭庭献跟着笑了笑,他擡手想配合一起鼓掌,蓦地,猛然发现自己手里丢掉了指挥棒。
整个人瞬间暂停,彭庭献往下看,扫视地面。
在哪儿?
刚才没注意被人偷掉了?
他的脸色垮下来,挺立的西装也跟着垮下来,木着脸要转身回去找,下一秒,肩头突然被一把握住。
裴周驭强硬地掰过他肩膀,让他从背对自己的方向转到了面前来,接着,一根黑色指挥棒塞进了他手里。
裴周驭眼里没有丝毫温度:“还指挥麽。”
彭庭献愣了下,继而莞尔:“当然。”
“嗯,”裴周驭顺势拍了下他後背,说:“去吧,别紧张。”
“什麽?”
“别瞎指挥,让别人弹错音。”
说着,裴周驭本能地想擡起手来摸一下他的头,但伸到一半,他停止,又垂落回身侧去。
彭庭献冲他努努嘴:“等着瞧吧,裴警官。”
十分钟後,彭庭献率先走上台,站立在舞台最前方的中央位置,後续跟上了一群表演者,有的手持萨克斯,有的肩担小提琴,离彭庭献最近的位置是一架钢琴,上面品牌古朴,是整个星际最权威丶最古老的一家乐器生産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