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彭庭献便迫不及待地朝裴周驭伸出了手。
那是个坐着讨要拥抱的姿势,他非常乐意,极其配合,换药的积极性达到前所未有的高,裴周驭漠然扫过他的脸,发现他嘴角已经压不住上翘。
无可奈何,他後撤一只脚蹲下去,单臂捞过彭庭献膝弯,然後擡起他上半身将他稳稳地抱放到床上去。
双臂缓慢丶顿然地分别从他身上撤离,裴周驭暗地捏了捏掌骨,有点轻。
瘦了。
彭庭献被稳稳当当放在了床铺上,他自己主动趴下去,把後背敞露给狱医。
空气里流窜出一丝不小的血腥味,狱医干净利落地剪开他纱布,给他消毒了伤口,继而重新上药。
一边操作,他一边训责道:“我昨天刚给你固定的夹板,你骨头没长好,不要有过激动作。”
“老实一点!”
他音量加大。
彭庭献疼得攥了攥拳,吸着气轻飘飘道:“下次注意。”
狱医又嘀嘀咕咕念叨了两句,对彭庭献加大自己工作量的行为抱以严厉谴责,二十分钟後,他大汗淋漓地呼出一口气,收拾好医药箱离去。
外面的走廊早已安静下来,训导员们在引导警犬排查,屋里留下了裴周驭。
彭庭献两条手臂叠放在一起,安静趴着,下巴也枕在了自己胳膊上,他感觉颈椎以下都凉飕飕的,狱医刚才处理时半褪了他的棉裤,现在是冬天,冷风在往里面钻。
他後腰抖了一记,还是忍不住求助:“你帮我提一下裤子。”
“我好冷。”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彭庭献感到纳闷,幽幽“啧”了声,催促:“警官,你听不明白我说话吗?”
这句话一出,他屁股上立刻多了床被子,男人亲手替他盖住了那里,彭庭献刚要谢,蓦地,一股酸胀的撑裂感从尾椎骨蔓延开来。
这份感受久违而尖锐,仿佛电流般瞬间直达後背,彭庭献後腰往上抽,两处腰窝也因紧绷陷下去一秒。
他“砰”地锤向床,裴周驭却同一时间站起,宽大厚实的後背完全遮住了上方监控。
他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为彭庭献盖被子,上身半探入进来,一只大掌撑在他脸颊边缘,另一只手却狠狠旋转拧入最底端,这次加入的数量更多,彭庭献咬牙要喊,那只早已备好的手一刹那便猛然捂住了他的嘴。
脸颊被迫用力碾在木板上,彭庭献被子下的皮肤瑟缩着,他支支吾吾地叫“裴……裴”,大手捂得更狠,裴周驭嗓音冷哑得像灌了风:“我说没说让你老实呆着。”
彭庭献阵阵发笑,故意哼哼唧唧让他听不清楚。
“下周还想留在七监?”裴周驭指根发力,生猛一顶:“伤好不了,那你就关一辈子。”
这话就惹得彭庭献有点不高兴了,他探出舌尖,果断舔了下他的掌心。
这招还是一如既往的管用,裴周驭整个人好似被电,突然抽回手,往旁边使劲甩了甩。
他脸色冷冷降下去,彭庭献的笑容便升起来:“你别欺负我了。”
“那里好胀,我不舒服,”他诚实地告诉他:“我还是喜欢用前面。”
裴周驭紧接着抽出了手,他从床榻中直起腰来,胳膊却下移,将温热湿润的手指抵到他嘴边,另一只手粗鲁地控住他下巴,用他的嘴唇给自己擦干净。
彭庭献舔了舔嘴角,侧着脸趴在床上,低笑:“谢谢警官。”
一言不发,裴周驭铁青着脸冷冰冰离去。
第七监区的天空在下午趋暗,农河地处星际边界,每年入冬,暴雪陡增的同时恶劣气候也一天天加重。
暮色时分,俨然又是一场大雪。
这次的雪来得急,天上紫红色的怒云翻涌,大片大片雪花砸下来的时候,蓝家庄园的祠堂,一个女人正身穿白衣跪立在地上。
祠堂的屋檐正在落雪,蓝仪云膝盖跪得有些酸麻,头顶的家主椅上正坐着蓝戎,他不疾不徐为自己吹凉了茶,轻轻摩挲茶盖,品味茶叶的前调。
蓝叙裹着厚实保暖的衣服,站在他身後,眼神里说不出的玩味。
孟涧和彭庭献在八监发生的那场变故,延续至今,牵连了蓝仪云和贺莲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