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周驭没有後退,眼底情绪却渐渐积蕴起来,他在忍着不打开门。
“你和霍云偃刚才去聊什麽了?”还是这个问题,彭庭献这次将目标对准了他:“总是神神秘秘,因为和他认识比我更久吗?”
裴周驭抓住他手腕,从自己眼下拉开,木然道:“你不用多问。”
“为什麽,这样好没劲,”彭庭献肩膀一垮,嘴巴有点儿往上撅:“什麽事情都要先和霍警官商量吗?小裴,我以为我在任何方面都是你的首选。”
他眨巴着眼睛看他,看着看着,便眯眼浅浅笑了起来。
很轻很轻的,他诱导着问:“我对你最重要,是吗?”
裴周驭盯着他。
“你喜不喜欢我,”彭庭献把身体摆正,笑着直视他瞳孔:“喜欢,就会听话吧。”
裴周驭也跟随他在门边直起身,他的动作很慢,却透露着一股果断,从神情看去裴周驭已经完全没有在听彭庭献说什麽了。
他熟练且自动地屏蔽了他的蛊惑丶精神操纵乃至循循诱导,只是利用这最後一点时间,在分别前,多看他两秒。
过半晌,裴周驭擡手用力揉了把他脑袋,带着沉默离去。
sare还是先留给了霍云偃照顾,警犬进不得八监,裴周驭被迫只身回去。
他过闸关时,正好碰到贺莲寒,两人对视後微微一点头,谁也没主动搭理谁,又各忙各的去。
贺莲寒最近处境有些困窘,两个研究员因为孟涧和彭庭献的冲突辞职,内部议论纷纷,直接把孤立和排挤贺莲寒这件事摆到了明面上。
他们演都不演了,备餐时故意少她一份,或工作时安排重活,变着法儿地想把贺莲寒逼走。
裴周驭这几天都看在眼里,回来後,他先去消毒室洗了把手,顺路从备餐室拿了份盒饭,放到贺莲寒办公桌上去。
接着,他穿好防护服,爬上了顶楼那间手术室。
八监的每个实验体,都拥有独立手术室,这是他们进行培养和观察的栖息地,曲行虎也不例外。
门被扫描而开,裴周驭走进来,一柄利箭倏地射向了他。
眼疾手快一瞬间截住,裴周驭粗粝的两指夹住了箭身,掉落在手里,他面无表情地“咔嚓”一下折断。
箭在下一秒便被扔了出去,在地上支离破碎,曲行虎徐徐放下了手中弓箭,没有表情,没有语言,只会直白地用眼神挑衅他。
那是一种改造成功後的丶跃跃欲试的兴奋感,显然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身为一个正常人类的意识,对平日高强度训练和屠杀行为感到陶醉。
隐隐的,他甚至在期待不久後的亲临战场。
一个绝对完备的科技怪物,仅在手术室,就已压抑不住杀气。
裴周驭步步朝他逼近过去,在距离压缩的同时,曲行虎的警觉反射也立刻激活,他竟当着裴周驭的面第二次擡起了弓箭。
这次不偏不倚,他果断将箭头对准裴周驭的眼。
一只大掌劈手砸过来,曲行虎大概是以为箭头要被夺,于是挪弓,然而下一幕,裴周驭迅速而果决地一把掐住他後颈,长腿一踢,猛地给他整个人甩进了旁边浸泡池里。
哗啦——!
这样的惩罚屡试不爽,像上次一样,曲行虎拼命扑腾两分钟,药液钻入四肢百骸後便一点点冷静了下来。
他呆滞仰起头,目光虚化成点,只看着裴周驭。
裴周驭在池边拍了拍手掌,抹去脏东西,冷然斜睨他一秒,擡脚便要走。
曲行虎在池子里忽上忽下,哑声叫他:“……等,等下。”
裴周驭定脚,但没回头。
“我,”他好像连自己叫什麽都忘了,语速很慢:“该吃饭……”
“喝水……”
意识一片混乱,曲行虎入狱时的性格其实非常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精神比肉体更难改造。
剧烈的神经拉扯让他感到痛苦,目眦欲裂,他的眼眶底部渐渐溢出了红色的血,但浸泡池让他冷静:“……舍友,彭……陆砚……”
“你没有舍友。”
裴周驭冷漠的丶低沉的开口,第一次如此明确为他指路:“不想泡在里面,忘掉所有人的名字。”
尤其彭庭献。
曲行虎眼中腾升的杀意逐渐散去,视线也变得朦胧不清了,喃喃着,他自言自语:“你……好残忍。”
“在这里不算什麽。”
裴周驭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