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顿:“我现在就是以後的你。”
裴周驭低了一下头,定定看着他紧抓自己的手,那里恶心到泛出一层鸡皮疙瘩。
他冷漠又缓慢地把手抽出来,霎时变了个方向,走进消毒室。
蓝仪云铿锵的高跟声踩穿走廊,每一步都扎得狠,这次直接拎起孟涧耳朵,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挥上去:“你他妈过来就是为这个是吧?”
孟涧的脸被指甲划过,刺开两道口子,他偏过脸去吞咽喉结,深深闭上了眼。
走廊尽头是研发室,贺莲寒正在配比药物,她恍惚间听到高跟鞋声,以为出现幻觉,没在意,过了十几秒才怔怔一回头,看到某个疯女人出现在门口。
“蓝仪云?”她有点儿难以确认,盯住那双眼:“你来这里干什麽?”
蓝仪云将孟涧撇下,朝她走了过去,孟涧一动不动地留在原地,他显得像个植物人,没有表情,也没有丝毫动作———直到听见身後脚步声。
十分诧异地转过头,他看到裴周驭站在身後。
但不由分说,裴周驭这次猛然捂了他的嘴往外拖,一路上经过许多研究员,孟涧拼命挥手,这些人却避之不及,不想掺和一星半点。
眼前的景象飞速後退,裴周驭像虐待一件玩具一样硬生生将他拖拽到出口,孟涧皮肤擦破好几处,血流了一路。
只听裴周驭随手指了下闸关,漠然:“滚出去,我数到三。”
“庭献一会儿要出来了是不是?”突然激动起来,孟涧好似闻到血腥味的狗,直勾勾盯着裴周驭:“让我见他一面,裴警官,拜托,我真的非常需要这次见面。”
这套话术简直和彭庭献一模一样,两个人明明残杀至此,在见面这件事上却出奇的达成一致。
裴周驭已经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他眉头全部皱起,瞳色加深,怒意和烦躁感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
孟涧警惕地察觉到他手掌在一下下张开,闭拢,再开合,身上蔓延开绝非正常人能有的肃杀气息。
这一秒,他极有可能在八监杀人。
孟涧牙齿轻颤,但还是强颜欢笑:“我今天不拿你当情敌看,裴周驭,我们两个在彭庭献那里是一样的失败者,你以为你见识到全部的彭庭献了吗?不,如果我今天见不到庭献,那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你拿到的结果不会比我好一点。”
“我和庭献认识二十九年,之前分开的日子超不过二十九天,我做过的一样不比你少,彭庭献不会被任何人感化,他的利己是刻在骨子里的,你想他对你动情——?可以啊,像我一样去扮演一条苦哈哈的狗,然後玩腻了被他抛弃。”
孟涧笑着耸了下肩:“无论你承不承认,到现在为止,最能引起庭献情绪波动的人还是我,恨比爱长久,他曾经信任过我,所以才恨透了我。”
“我是第一个,”他昂起头,可怜又可悲,不知是看他还是看自己:“你也绝对不是最後一个。”
字字见了血,像刀一样扎下来。
孟涧和彭庭献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洞察人心,他们看透世间一切情情爱爱,只是彭庭献从未动心,孟涧身体里的执念却像着了魔的藤蔓一样疯狂生长。
论付出丶忍让丶牺牲甚至放弃尊严,他做得从不比裴周驭少。
这也正是他恨之入骨的原因。
———他眼中这一刻复杂纷呈,看着裴周驭,仿佛一眼望穿同类的结局,悲悯丶可笑,自嘲……种种叠加,孟涧忽地一阵阵笑起来。
裴周驭诡异地陷入沉默。
正是在这个时候,两人背後多出一道人影。
彭庭献难掩兴奋和战栗,死死盯住孟涧,手里竟带出来一把手术刀。
“你在跟他说什麽呢?”
他喉咙都在颤:“孟涧,你他妈给老子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