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行虎瞳孔为止一变,箭头方向偏移。
毫不犹豫的,沈娉婷“砰”一声用後背死死顶住了门。
“啊……”
她同时发出一声痛到彻骨的惨叫,脖子拼命往上仰,感觉门板挤压到自己断裂的肋骨,刺进肺里的骨头又深了几分。
那只千疮百孔的手彻底断了下来,她最後的动作———停留在朝门外的贺莲寒蜷了蜷指尖。
地上多出来一只,完整的丶断掉的手。
贺莲寒一眨不眨地看着这截灰白,有那麽几秒钟,她感觉自己的眼球都被泡在了红色的开水里。
门後继续爆发声声惨叫,撞击音重重砸在门板上,曲行虎发了疯般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拿来发泄,他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每一次击打在沈娉婷脸上的拳,都变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蓝仪云上前捞起了贺莲寒,把她拦到自己身後,森寒着脸对蓝戎说:“父亲,行了。”
蓝戎慢悠悠转过头来,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节目不合胃口吗?仪云,你变化也不小,学会给敌人求情了。”
蓝仪云正要辩解什麽,贺莲寒蓦然一个箭步从她身後冲出,撞到了蓝戎面前去:“———你是人吗?”
手术室内肘击声不断,沈娉婷音量却已经气若游丝,她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意识开始模糊,却还在凭本能摸索手边能够到的武器。
曲行虎每暴打她一下,她的反抗情绪就上升一分。
“放过她能怎麽样?!”
贺莲寒厉声嘶吼,竟一把提起蓝戎衣领,无孔不入的枪口霎时包围了她:“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她也有父亲,你不是也有仪云吗?你打开门看看!你要是身上还有一点人类的血,你他妈打开门看看啊!!”
蓝戎毫不避讳迎上她的眼,静了片刻,一字一顿地回答她:“仪云和她,没有区别。”
蓝仪云眨了下眼。
“这个世界不看性别,也不看出身,优胜劣汰,有价值的人自然会被留下。”
蓝戎冷漠地说完,冲旁边狱警比了个手势,他们立马把贺莲寒拉开,蓝戎开始从容地整理袖口。
他的目光扫过玻璃,落在沈娉婷奄奄一息的尸体上,淡淡道:“她只是开胃菜罢了。”
“今晚,精彩的节目还有很多。”
礼堂钟声在十二点时敲响,衆人团聚在一起,默默许下愿望,一辆卡车从五监开出後便秘密拐入小道,它避开了人流密集区,悄然停在驯马场。
驯马场,是八监和帕森正门的中点区域,驾驶员在此处尝试联系了一下霍云偃,发现未果,便重新上车行驶。
今晚进出帕森的外来车辆很多,正门检查放宽,他已经提前计算好时间,即将混入下一波车流开出去。
卡车鸣笛声从前方传来,裴周驭坐在後厢,半张脸都隐没在森暗潮湿的阴影里。
旁边彭庭献被安安稳稳放着,身体下面垫了他的外套,他只给自己留了一件内衬,很冷,但心底泛出的凉意更加严重。
隐隐约约的,裴周驭从上车後便直觉不安。
他将後脑勺枕在厢壁上,在驾驶员继续发动汽车後闭了闭眼睛,没过几秒便睁开,过会儿,又再次阖上。
刚才的情况实在紧急,他来不及做任何思考,但眼下两眼一抹黑,越是寂静的环境,越容易使人思维冷静。
裴周驭在想。
———霍云偃会不会太过于自由?
一周前,霍云偃因为跟沈娉婷做了一笔交易,将她带入农河,而自认引起蓝戎怀疑,为了不牵扯到自己头上,他选择了暂时撤离监狱。
当时走得轻易,而今天,回来得也相当顺畅。
心思多疑是指挥官的天赋,裴周驭眼皮搐动了下,默然在心底估算,现在卡车距离正门还有多远。
200米,150,100……
沉思间,彭庭献忽然在旁边闷哼了声。
“小裴……”
“下车。”
非常果断的,裴周驭不知哪根筋搭错,竟在临门一脚时放弃了赌一把。
彭庭献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但大致可以判断两人在干什麽,他头晕目眩,磨着後槽牙一字一句道:“你他妈……”
裴周驭突然拽起了他,不作多馀解释,快速拉开了厢内的插锁,车身恰好在此刻挤入车流末尾,车速放缓下来,裴周驭抓准时机,护着彭庭献一跃而下。
彭庭献人刚清醒,连腿都是软的,他异常狼狈地在地上连连翻滚,裴周驭亦是如此,但他反应敏捷地撑了下地面将自己稳定住,拽起彭庭献的小臂,当机立断将两人带入附近的掩体。
而就在他们跳车不久後,最前方,帕森正门的站岗台缓缓走下一个人。
蓝叙笑着一挥手:“开始,一辆一辆的,给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