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又经过了定远及凤阳等几个府州,从凤阳县下辖的淮河渡口过了河後直接北上。
衆人渡江後再渡河,已经没了惊惧之心,反倒好生欣赏起来淮河的波澜壮阔,渡河时恰逢晌午,那水军将军便准备了不少河鲜美味给衆人尝了尝鲜。
周舍再次吃到河豚时,笑着朝冯文秀道:“吃到这河豚,倒是让我想起那滑头的镇江知府宋观了”。
冯文秀吃了一只周舍剥的虾後接道:“宋大人虽滑头了些,但是对咱们却是不错的,咱们在镇江可没少吃人家送的河鲜”。
耿成玉及阿盖和方筱君斯文的用着河鲜听她们说话,周春与周晟则好奇的接道:“爹爹与母亲何时去过镇江”。
周舍笑着将一只虾子放到了周晟碗中道:“那是爹爹与你们母亲刚成亲时”。
一旁另一桌的常峰则咂了咂嘴朝肖茂芳道:“那镇江的米酒滋味却是极好的,当时爷与夫人可是带着咱们喝了个痛快”。
肖茂芳看着碗中他剥过来的虾子,轻声道:“滋味却是不错”。
常峰也不知道他说的是那镇江的米酒还是碗中的虾子,但是看着肖茂芳都吃了下去,他心中却是极为畅快,不禁想到当年爷爱给夫人剥虾,原来是这种感受!
珑月此时抱着小沐昂远远看到这一幕,她只是眼神暗了暗,便转过头继续逗着小沐昂玩,瑶月很快吃完後便前去接替了她。
无独有偶的是一旁的图拉给采荷剥着虾,采芍也给环月扒着鱼刺,而陈三胖她们则大口的扒着米饭和河蚌肉,那河蚌肉炒的辛辣可口,很是下饭。
陈三胖馀光里看见苏雅优雅的挑着鱼刺,小口的将鱼肉送入口中,当即也将大口吞咽的动作收了收。。。
她也想给苏雅剥虾,但是这麽多人在,她怕苏雅不高兴,才不敢那麽做。
常峰看着呆徒弟直愣愣的扒着米饭,也剥了只虾扔到了她碗里,陈三胖当即满眼感激道:“谢谢师傅”。
常峰看着她那粗狂的吃相,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粗狂的徒弟怕是难以得那公主侍女的芳心了”,想完又同情的看了一眼陈三胖。
府中衆人的心思彼此也都瞒不住,毕竟在一个院里生活,谁眼里有谁哪里是能瞒得住别人的。
对于周舍的亲卫常峰与肖茂芳,其他人自是不敢多说什麽的,而诸如采芍喜欢环月,图拉与采荷亲近,陈三胖整日给苏雅献殷勤,这些大夥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既然主子们都没有干涉,那府里便没人说什麽闲话!
其实她们的事情倒不是周舍及冯文秀她们不干涉,而是她们压根就不知情,毕竟没人会在她们面前碎嘴子。。。
这些年他们倒是实实在在的玩了一把灯下黑!
就拿剥虾子这事来说,周舍馀光中便看到了常峰的动作,还有那采芍与图拉。冯文秀顺着她的眼神也看到了衆人的模样,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远远看着衆人用餐的那长官朝伸着脖子往船舱看的士兵低声喝道:“莫要乱看,小心你们的脑袋”。
士兵们这才吓得都转回了头,不是他们想看,实在是那些如花美眷太吸引人目光,且不说那些美貌的夫人们,就连那些婢女都精致的好似大官家的千金。。。
那长官呵斥完手下後,馀光轻扫过那一身玄色蟒袍,年轻俊朗的将军和几位貌若天仙的夫人,低声自语道:“这位可是咱们得罪不起的”。
待周舍她们吃完以後,船也靠了岸,那长官目送队伍下了船走远後才挥了挥手开船离开。
接下来几日走的都是平地陆路,官道也并不是很颠簸,衆人也适应了马车,不像开始时那麽难受了。
晚间同样是住在那些官员准备的下榻处,不出意外的是第二日出发时都会收到一些“食盒”。。。
从京城沿途走来,周舍见各处虽然还是有些破败,但是到没看见什麽流民和难民,路上随处所见的庄稼地里也都种着麦子和其他粮食,荒地与以往相比也少了很多。
途经的村落房屋终于有了人气,相比之前十室九空多了许多人口。
看来这几年的太平让老百姓慢慢的也恢复了耕种,离京城不远的地方人口也有所聚集了,但是和後世的农村那种人口密集还差的远。
京城附近的州府之所以人口密集了些,离不开京城大臣们的田地雇佣农户耕种的原因,这个周舍是知道的,毕竟她在京郊也还有着许多田産呢。。。林三娘也有说过这两年田租收的也比之前多了些。
周舍自来到这里後,一直在南方待着,还未曾去过北方或是西北,这才走了没多少天便慢慢感受到了地域的不同之处。
後面越往西走,土地面积便广阔了起来,但是民户却慢慢变少了起来,有时走上很久才能看到为数不多的茅草房,村落规模都也不大,稀稀松松的百姓们远远看见威严的仪仗队便下跪磕头。
周舍远远看着跪拜在地的百姓们,只能吩咐让队伍走的快些,她看着他们粗布麻衣的拜伏在土地上,心里一丝快意也没有,违和的不适感让她很不舒服,这些穷苦的百姓不应拜她,她受不起这些人的跪拜。
广阔的土地能种出许多的粮食,但是这些百姓却只能勉强吃个半饱,也只能穿着麻布粗衣。
周舍给自己做了好一通的心里建设,随後逗着小沐昂玩竹蜻蜓,听着孩童时不时的呵呵笑声,心情才好了些。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周春与周晟二人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一路周舍仔细给她们讲了百姓疾苦与耕种不易,将有些她们该知道的道理都耐心的讲给她们听。言传身教胜于夫子的教导,周舍可不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平日里俩人在府里读书习字却比不上眼见为实这般真切的课堂。
周舍也开始向她们述说了自己来到这里後讨饭和逃荒那些过往,让两个家夥要时刻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明白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的道理。
而後面马车中的衆人也没了开始那几日愉悦的心情,随着看到的景象越来越凋敝,衆人心中也略微沉重了一些。
冯文秀与耿成玉和阿盖她们倒是坦然自若,毕竟当年见过更荒芜的景象,如今比当初好太多了。
珑月她们当时乃是富家小姐,而後又跟着周舍她们,并未真正见过民间疾苦,方筱君也是如此,所以她们心中却是有些震撼的。
人们总是如此,在未见过更为广阔的天地时,拘泥于个人情绪中无法自拔,当见识过那山川河流与广阔土地後,对于心中那点难言的执念就也慢慢放下了。
方筱君如是,陈三胖也如是。。。她萎靡了好几日後,终于重拾了心情,既然苏雅不愿意自己亲近她,那自己便不往她跟前凑就是了,远远的能看着也行,也不是见不着。
这麽想明白以後,陈三胖便没那麽难受了,马车里又开始说笑起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种感染力,让人开心的能力!
开始过了几个府州,周舍都随官员进了城,而後随着“食盒”越来越多,她便不再去府州下榻了,而是接见了地方官员後便在沿途的驿站落了脚。
如今各处驿站已都修缮完毕,不像早些年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
其实京城去往西安的路有两条,一条是陆路,另一条是水路加陆路,若论时间来看倒是水路加陆路快些,但是冯文秀那年在江里落了水被吓着过,加上女眷太多,周舍也怕她们晕船,是以便没选有水路的那条路,而是径直走了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