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这才擦了眼泪,握着帕子去点火烛。
冯文秀压下心口的震惊,看着一脸沉静的马秀英道“母亲可是已经知晓了是何人所为?”
马秀英冷笑一声道“呵,我倒是没想到他们竟是对我下手了”。
冯文秀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这固若金汤的皇宫,谁人敢对当今的皇後娘娘下毒?
二人沉默半晌後,马秀英这才朝冯文秀疑惑问道“文秀怎会知晓?”。
冯文秀这才沉声道“早在太子妃没了时,阿舍便怀疑宫中有人暗地出手。皇长孙没了後,她便来信嘱咐恐有人对母亲不利,这皇宫大内,明处自是不可能,而母亲也未被染上天花,那便只剩下毒这一个法子了”。
马秀英听完後,沉思片刻道“无怪她出征前,进宫几次叮嘱,竟是比我还早一步察觉了”。
待春夏处置完那个帕子,二人又交谈了一个时辰,秋菊才领着一衆宫女太监捧着吃食进殿。
冯文秀用过午饭後,便出了宫。
到了晚间时,春夏及秋菊跪在马秀英的榻间许久,直到被马秀英骂了一通二人才起身,擦了眼泪後。秋菊才捧着那碗燕窝百花羹小心倒在了室内的一盆兰花里。
马秀英看着她倒干净後,冷笑一声道“突然变得体贴了,原来竟是如此”,随後仰面看着百子千孙图的帐顶一夜未眠。
冯文秀回到沐府後,便让采荷去将林三娘夫妇二人叫了过来。
林三娘先到了锦绣阁,行了一礼後便在下首落了座。
冯文秀这才开口道“庄子和田地可都处置了?”
三娘立即回道“都处置好了,夫人”。
侯爷刚出征後不久,夫人便暗地里吩咐她将侯府的田産和庄子隐秘卖掉,这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她虽心惊,却也不敢过问缘由,即是夫人的意思,便是侯爷的意思,那便毋庸置疑。
于是林三娘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低调的卖掉了侯府所有的庄子和田産。眼下各个公侯王爵家大肆购买田産,田産正是值钱的节骨眼。林三娘仔细寻了中间人分了一小块一小块暗地里出手的,都卖给了一些小富商,是以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且买方也想不到堂堂侯府会出卖田産,这事算办的很是顺利。
且都是以现银交易的,并未使银票。得到现银以後都换成了金锭子,是以侯府的库房里现正堆了十几箱金子。
待张紞也到了锦绣阁後,冯文秀看着他们夫妇二人开门见山道“你们夫妇二人跟随侯爷已十数载,如今侯爷身在西南,日後西南便是这西平侯府的归处,你们若是想留在这京城,我便给你们选处宅子,你们搬过去即可”。
夫妇二人一听这话,皆是一愣。林三娘率先回过神来,当即起身曲膝道“夫人,三娘是沐府的管事,便一辈子都是”。
这时张紞也起身拱手正色道“张紞不知府里出了何事,但张紞绝不背信弃主”。
冯文秀这才缓了缓口气朝他道“张大人,若是你随侯爷去了西南,日後可再无出将入相的机会了,你心中的抱负可放得下?”。
张紞毫不犹豫接道“张紞追随侯爷多年,在侯爷身旁便是出将入相”。
林三娘也紧接着道“夫人,从您交代变卖田産开始,三娘便知晓您与侯爷有旁的盘算,三娘的命是你们给的,您与侯爷去哪,三娘都跟在你们身边”。
冯文秀看着他们夫妇二人坚毅的神情,心下一松。随即朝张紞道“即是如此,张大人明日上职,接下往西南押运粮草的差事,接下差事後即刻啓程前往云南府”。
接着又朝林三娘道“三娘,你带着绥儿,带着那十几箱金子与张大人一同出发,将那些箱子混在粮草中,带二十个夜枭卫护着,你们先行一步”。
夫妇二人当即领命而去。
待二人走後,紧接着又让采荷叫来了馀泰。馀泰她自然无需多言,只是屏退左右後,与馀泰低声交谈了一个时辰。
馀泰先是震惊,而後沉静的眯了眯细长的双眼低低回道“小姐放心,此事我定办好”。
冯文秀认真看着他道“馀叔,此事定要小心完全”。
馀泰狠狠点了点头回道“我省得,爷临行前已交代了我几件事,此事定稳妥”。
隔日,西平侯麾下武将馀泰,于花楼吃酒为争夺美人将一六品文官活活打死,还扬言区区六品小官竟与自己堂堂二品武将抢人,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顷刻便传到了朱元璋耳朵里。
朱元璋气恼不已,养子在边陲杀敌,亲卫竟歌舞升平,本想一杀解恨,但是想到周舍还在西南征战,便直接下旨将馀泰罢官贬为庶民。被打死那个小官碰巧正是当初向朱元璋谏言武将任职草率被拖出去打死那名文官之子。
据说那馀泰诚惶诚恐谢恩後,便连夜收拾了细软带着夫人与孩子回了定远老家,生怕皇帝一个後悔,又要了他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