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换日!
洪武十五年八月,皇後病逝,享年五十一,谥号孝慈皇後。帝恸哭,言不复立後,天下大丧两年。
在皇後去後的一个时辰内,贴身女官春夏与秋菊为其净身更衣整理妆容後双双服下毒酒殉主!
而在此前的一刻钟,皇宫大内上空,一个小灰点凌空而去。。。
朱元璋痛哭之馀,看着二人倒地气绝的模样终是松了口气,随即朝身边大太监沉声道“此二女忠心护主,生死相随,至情至性,备棺椁两副,伴于皇後身侧”,随後又道“宣西平侯夫人进宫,为皇後操持丧事”。
随後朝一旁痛哭的朱标道:“既然太子妃身子孱弱,知晓你母亲归天已晕厥了过去,便留在东宫歇着吧,你母亲的丧事让文秀进宫帮着操办吧,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朱标痛哭之际,骂道“身为儿媳,竟是如此无用”,随後哀伤道“大哥远在西南,若是知晓母亲去了,该是何等的难过,让大嫂进宫为母亲操持後事也是理所应该”,在他心目中,周舍便是他亲哥哥,有长嫂在,自然轮不到他那太子妃为母亲办後事。
朱元璋默认的点了点头,随後道“那便让文秀即刻进宫,让工部和礼部的人助她为你母亲好好将丧事办了”。
一个时辰後,冯文秀看着带着哭红双眼的周春与周晟,身後跟着采荷珑月她们乘坐三辆马车便进了宫。
到了宫门外时,侍卫正要查验马车,顿时被城门之上的上官呵斥道“西平侯夫人封皇上圣旨进宫为皇後娘娘治丧,还不快快放行”,两侧守城将士顿时退了开。
今夜大清门乃是金吾卫镇抚顾敬当值,他拱手朝冯文秀道“嫂嫂快些入宫吧”。
冯文秀颔首示意後便放下了帘子,随後三辆马车急急入了皇宫。
那夜,待一身凤袍的皇後入棺後,皇帝与太子大哭一场,才令人封了棺木。其馀妃嫔皇子及皇孙跪了一地,哭成一片。
周春与周晟跪在一旁哭得涕不成声,冯文秀揽着两个孩子趴伏在地上也狠狠哭了一场。
漆黑的夜晚,殿外下起倾盆大雨,停放棺椁的主殿内跪着所有皇子皇孙为皇後守灵,而偏殿里两副棺椁则由采荷及珑月她们守着。
一夜暴雨,天快亮时。皇子皇孙们已累倒一地,连朱元璋及朱标都已支撑不住。
朱元璋便让年幼些的皇子皇孙们回去歇着,让哭得浑浑噩噩的周春及周晟也出了宫。
冯文秀便让采荷珑月陪着周春及周晟先回了沐府,她则带着其他人留在了皇宫。
三辆马车依然是从大清门出了宫。
顾敬远远看着三辆马车离去,心中想到自从爹爹去了後,自己虽袭了济宁侯,但官职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金吾卫镇扶,顾家已日渐式微,王公大臣也已极少与顾家来往,唯有沐英兄长仍感念爹爹,对自己时常关切,这份情谊顾敬自是心中有数。
天亮後,西平侯府四夫人带着府上丫鬟及仆人乘坐马车去城外寺庙为皇後娘娘诵经求佛。
方筱君看着身旁不怒自威的妇人,心中的震惊自昨日大夫人进宫前寻自己说的那些话到此时都未散去。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知晓如此隐秘的惊天秘闻。只是在衆人前,她仍然强装镇定的诵经祈福。
待出了庙门来到四下无人之处时,她看着眼前妇人带着两个镇定自若的心腹朝自己微笑点头时,她差点忍不住要行礼,妇人及时拿眼神制止了她。
方筱君这才稳了稳心神,最後看着她一身农家妇人的装扮,戴着草帽坐着毛驴在细雨中朝西北方渐渐走远,那两名仆人牵着毛驴背着包袱跟在她身侧,方筱君方收回了眼神。
她转头看了看身旁故作镇定的珑月,心中还是为夫人的胆大妄为捏了一把冷汗,此事若是一步不秘,那便是万劫不复之境。而夫人让自己做这最後一步,便是真正信任自己!
随後她便带着珑月回了城。演戏自然要演到底,从那日起,她便连着十日都去了城外诵经。
冯文秀连着三日未眠,亲眼看着三副棺椁钉死,她才深深松了口气,随後看着不远处那身明黄色,心里无限感叹,帝王之人当真都是冷血无情的吗?当年宽宥的叔父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无怪那人这些年对他谨慎至极,像是早就猜到今日般。。。
想到这里冯文秀暗自摇了摇头,她擡头看了看外面还未停的雨,心中暗暗盼着棺椁能早日下葬皇陵,此事才真算万无一失。
大雨自皇後归天那日起便没停过,好似老天爷也为大明皇後痛哭一场。
暴雨整整下了十几日,天气闷热潮湿,棺椁不易放置太久,于是在皇後归天的半月後,朱元璋便令钦天监选了个日子将皇後下葬于皇陵。这般快下葬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夜夜噩梦连连,无法入眠,若是不早些下葬,他寝食难安。
那日,满朝文武百官哭声震彻天际,为大明最贤惠睿智的皇後娘娘送最後一程!淮右武将功勋哭得最是凄惨,往日他们便是有些骄纵行事,皇後娘娘都会顾念旧情在皇帝面前为他们开脱,今後再无人给他们撑腰了。
京城百姓跪满道路两旁,皆俯地痛哭为皇後娘娘送行!
待冯文秀回到府上时,人已瘦了一圈。府里上下知情的与不知情的皆是心事重重。
不知情的皆是想到侯爷日後便没了靠山。知情的更不用说了,采荷及珑月几人心神紧绷了数日,她们如何都不信,竟是跟着夫人做了这等偷天换日的大事。。。
修养了两日後,冯文秀又将方筱君叫到锦绣阁。
方筱君落座後,看着仍有些憔悴的夫人静静等着她开口。
冯文秀看着面前秀外慧中的女子,心中斟酌了片刻後缓缓朝她开口道“此事仰仗筱君帮衬,我与侯爷多谢你”。
方筱君静静的轻声道“夫人切莫如此说,筱君即是沐府的人,夫人与侯爷之事便是筱君之事,何来谢字之说”。
冯文秀看着她沉静的双眼点了点头,面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是比采荷她们都来的镇定。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今西南战事即定,侯爷恐留守西南不再回应天,过不了多久我将带着春儿晟儿及昂儿前往,这沐府日後便再无人了,你且回到爹娘身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