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收到这封信後,心中终于是落下了一块大石。。。自周王被贬之时,他便做了准备,而西南之地大哥虽去了,其子沐春手握那三十万精兵,自己若是起事,其他藩王便是不想帮自己,也不会出兵为难,若西南之兵不与自己为敌,那便多了一分踏实。
六月,岷王被废。七月,燕王朱棣以“清君侧,靖内难”为名,发动靖难之役。
朱允炆派出大将耿炳文北伐,由于老将耿炳文善守不善攻,加上这一年来被文官的打压,他明显无心于战事,于是接连两场战事兵败,最後终于在真定之战中获胜,而朱允炆全然接受不了几十万大军三战二败的结果,当下便派李景隆前去接替了耿炳文为主帅。
李景隆领着五十万大军进攻北平,而此时朱棣正前往跟宁王去借那蒙古骑兵朵颜三卫。李景隆“坐失良机”,被回救北平的燕王大败而归。
此时朝中有一人将这些武将的心思看的通透,那便是徐达之子徐允恭,新帝登基後,为避讳,他已改名为徐辉祖。徐辉祖空有一身领兵的本事,却因是朱棣大舅子而被朱允炆雪藏。他数次进言皆被齐泰黄子澄等驳回,只得郁郁窝于府中。
在李景隆再一次“战败”之後,朱允炆只得用武将盛庸取代他继续第三次北伐。
这盛庸却是有些本事,也对朱允炆忠心。只是大明的武将此时大半心中已有所倾向,各府州指挥使及都督或败或降或半推半就,让朱棣犹如猛龙过江般顺利之至!
周舍一改往日悠闲的模样,每日等着周春送来最新的战报。她只希望这场战事能尽快结束,百姓能少受些苦难。。。
这场叔侄对持之战并未太久,当朝中武将几近降了朱棣後,只馀盛庸及平安等武将死死抵抗燕王大军,而此时的朱棣与之周旋久已,已是疲乏至极,却在某夜突然从一封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羽上看到了四个字,“直捣黄龙”。。。
建文四年,燕军抵京城。李景隆打开了金川门迎朱棣大军进京,皇宫内的火光冲天,朱棣只是静静看着火光中的龙袍烧的干干净净,随後朝身旁衆人道“皇宫着火,建文帝下落不明”,随後看了李景隆一眼,又朝左右道“将齐泰,黄子澄及方孝孺等人抓回京师受死”。
吕氏痴痴看着那场大火,面上始终不见一丝动容。那场大火带走了她所有的一切,好似一场梦般不真实。。。若是重来一次,爹爹没有送她进宫,她得一体贴的夫君,没有那天下至尊的虚名,他们夫唱妇随,恩爱有加,兴许她能快活的过这一生。。。
那对从头到尾未曾真心对她的父子到底给了她什麽?若是没有这个本不该出世的儿子,她兴许也能心甘情愿做个太子侧妃,直至之後的贵妃,也该荣华一生。或许没有这个儿子,爹爹也不会那麽早逝。。。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如果。。。
李景隆远远看着失神的吕氏,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便隐了去。
朱棣登基後,改元永乐。凡朱允炆所贬官员,一律官复原职,凡朱允炆所施各项举措通通取缔,凡朱允炆所改太祖之律法一律废除。随即恢复诸王爵位,令其归藩。并下令让吕氏带着儿子去为懿文太子守灵。
只是在吕氏为懿文太子守灵後不久,懿文太子陵墓便也失了一场大火,那大火过後只馀一具烧焦的尸体。。。
云南府,柳营别苑的荷花池里,周春正费力的抓着手中的鱼儿,她笑着朝周舍道“怪不得爹爹如此喜好抓鱼,却是比治理政务有趣些”。
周舍看着她笑着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爹爹当年是被迫无奈出此下策,而今咱们沐家如日中天,你正值盛年,不该假死遁世”。
周春笑了笑道“正是因为咱们沐家如日中天,晟儿如今已沉稳内敛许多,她即懂兵事,也熟知了政务,且有昂儿与张叔父及张绥在身旁辅佐,春儿才能放心将沐府交给她,安心的陪在爹爹与祖母身旁尽孝”。
周舍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心中虽不赞同,但也挡不住这孩子的孝心。。。
几月前,西平侯沐春“病逝”,其膝下无子,由其弟沐晟继承爵位。
之後,周春与李景岚便待在别苑陪在了周舍她们身边。李景岚也从兄长的来信中知晓爹爹的仇已经报了。
周春说与周舍听时,周舍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一段孽缘终究是让太多人为此丧命。而究其根源,真的是吕氏一手酿成的吗?应是那至高的皇权。。。
永乐四年,西平侯沐晟攻打安南有功,论功封黔国公。至此,沐王府的爵位由侯爵晋为国公,世袭罔替。
圣旨到了云南府时,周晟欢喜的去了别苑报喜,谁知到了别苑後竟扑了个空。问了馀叔才知晓爹爹领着衆人乔装打扮出城往澜沧江去了。。。周晟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时周春哄着自己接了西平侯这头衔,原来她早打定主意要跟着祖母爹爹及母亲阿娘她们周游四方,便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己!想通此节後,周晟拿着那有些碍眼的圣旨一脸郁闷的回了沐王府。
程锦见她一脸不高兴的走进前厅,便递了块寒瓜过去道“怎的回来的这般快,为何没在别苑用午饭”。
周晟接过寒瓜後狠狠咬了一口才气鼓鼓道“已经人去楼空了,馀叔竟是也未告知咱们一声”。
随後才将别苑衆人乔装出行的事说了。
程锦噗呲笑出声道“现下才知晓咱们被大哥算计了?还不止大哥呢,你瞧三弟夫妇他们,将孩子扔给咱们後,夫妻二人过着那吟诗作对的神仙日子,以往我只以为嫁给闲散的二公子便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了,不曾想你我竟成了这笼中的金丝雀”。
周晟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顿时有些心猿意马,索性几口将那寒瓜吃了便起了身,她走到程锦面前先亲了亲她嘴角,随後低声道“既是做了这笼中鸟,自该快活的在笼中待着”,说罢在程锦的惊呼中将她打横抱起朝後院走去。。。
此时马背上的周舍一行正欢声笑语朝澜沧江而去,冯文秀与方筱君陪着马秀英她们坐着马车,年过七十的马秀英身子依然硬朗,虽是满头银发,精神却极好,沿途仔细瞧着风景,不时与冯文秀她们说着集市旁那些贩夫走卒挑着的那些小玩意儿。
而周春则与李景岚骑着马陪着爹爹与二姨娘和三姨娘走在前头,二人皆是一身儒衫的书生模样很是潇洒。
陈三胖将手中摘的野果子递给苏雅与采荷後,便朝着前面的常峰喊道“师傅,与徒弟比试骑术可好”。
常峰当即冷笑一声便策马而去。
陈三胖也一扬马鞭跟了上去。一炷香後,陈三胖得意洋洋的回来朝衆人道“师傅老了,如今已不是三胖对手”,她话刚说完,便被从後面追来的常峰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坐下的马屁股上。
那马儿吃痛,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只听见陈三胖发出一声惊吓的惨叫便抱着马脖子飞奔而去。。。一如当年常峰教她骑马时的情形。。。
引得柳云巧兰及采荷她们捧腹大笑!图拉笑着朝苏雅道“姐姐,你可去瞧瞧她,别让马儿给甩下来了”。
苏雅这才蹙眉跟了上去。
而肖茂芳则皱着眉朝常峰道“一把年纪的人,竟还跟自己的徒弟计较”。常峰则嘿嘿一笑道“她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教她骑的马,真是皮痒的紧”。
周舍笑着看着衆人玩闹,回头见冯文秀与方筱君掀开帘子朝自己看来,当即朝二人抖了抖唇上那山羊胡,惹得二人忍俊不住!
待她回头时,阿盖才忍着笑意擡手将她那已飞起半边的胡须又给黏了上。一旁的耿成玉也忍着笑意道“莫要作怪,成何体统”。
周舍左右看了看二人,才笑了笑道“不若明日你们借我身衣裳,省得再贴这烦人的胡须”。
阿盖与耿成玉先是愣了愣,随即便笑出了声。。。她们想到明日衆人那精彩的表情竟是险些将眼泪给笑出来!
周舍看着二人的嬉戏神情,忍不住也跟着轻笑起来,她擡头看了看远山,笑着吟道“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