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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冉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给生生扎醒的。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沥青里,每一次挣扎都耗尽全力,带着令人作呕的窒息感。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声音、文字在她脑海里疯狂冲撞、爆炸: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爸爸妈妈也是受害者啊……”带着哭腔的柔弱女声。
“一回来就闹得家宅不宁!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看看薇薇!”中年男人压抑着怒火的斥责。
“星耀娱乐的江总?那可是个风流人物…她怎么攀上的?”充满恶意的窃窃私语。
“林星冉滚出娱乐圈!”网络暴力血红的弹幕。
冰冷刺骨的湖水,肺部炸裂般的疼痛,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
“呃啊!”林星冉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额角冷汗涔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眼前是令人眩晕的华丽景象:层高惊人的天花板,悬挂着璀璨繁复如星辰坠落般的水晶吊灯,光线被无数切割面折射,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细碎晃眼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雅又疏离的昂贵熏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新家具的味道?一切都精致得如同样板间,冰冷,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撑着身下丝滑冰凉的绸缎面料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过分宽敞奢华的房间,巴洛克风格的家具线条繁复,梳妆台上摆满了她不认识的瓶瓶罐罐,衣帽间巨大的玻璃门后,挂满了崭新却风格保守的衣裙。这不是她那间堆满设计图纸、泡面桶和咖啡杯,月租三千五、窗外永远能看到对面楼晾衣杆的出租屋。
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记忆洪流,在她意识清醒的瞬间,蛮横地涌了进来。
林星冉,女,二十岁。十八年前,林氏集团董事长夫人林婉茹在乡间度假时早产,慌乱中被抱错。真正的林家千金流落在外,在孤儿院长大,半工半读勉强混了个高中文凭,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直到半年前,一次偶然的血型比对,揭开了这个尘封多年的秘密。三天前,她——这个被命运开了残酷玩笑的“真千金”,终于被接回了这座象征着泼天富贵与顶级阶层的“家”。
而那个占据了她的身份、她的父母、她本该拥有的一切十八年的女孩,叫林薇薇。此刻,她正以林家二小姐的身份,享受着本该属于林星冉的人生。
“呵……”林星冉扯了扯嘴角,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短促气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荒谬感。她抬手,看着镜中那张陌生又年轻的脸。五官底子无疑是极好的,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唇形饱满,是极具辨识度的浓颜系美人胚子。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奔波劳碌,让皮肤有些黯淡,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神深处是抹不去的疲惫和一种小兽般的警惕与不安。身上穿着的丝质睡裙剪裁精良,价值不菲,却像一件不合身的戏服,套在一个格格不入的灵魂身上。
镜中人也在看她。眼神里的茫然和惊惧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生活毒打多年后淬炼出的、近乎冷酷的清醒。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穿书?还是地狱难度的豪门炮灰剧本?”林星冉喃喃自语,指尖用力掐了一下掌心,清晰的痛感让她确认这不是濒死前的幻觉。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碎片,清晰地指向她临死前摸鱼追更的一本名为《假千金她是真团宠》的狗血豪门言情小说。书里,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真千金”林星冉,就是全书最大的炮灰垫脚石。
她愚蠢、冲动、贪婪、嫉妒成性。认亲后,被豪门的浮华迷了眼,一心只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疯狂针对善良纯洁如小白花的女主林薇薇。手段低劣,破绽百出,每一次都被林薇薇轻易化解并反衬得更加楚楚可怜。她成了林家父母眼中“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的污点,成了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料。最终,在女主光环和林家放弃的双重碾压下,身败名裂,被设计失足落水,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冰冷的湖底,成了男女主绝美爱情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而她这个倒霉的社畜,加班猝死后,灵魂就塞进了这个开局即地狱的炮灰身体里。
“加班猝死…穿成炮灰…豪门真假千金…三个月后领盒饭……”林星冉梳理着信息链,嘴角的弧度越冰冷嘲讽,“老天爷,你这‘再就业’安排得可真够别致的。社畜的命就不是命了?连死都不给个痛快,还得换个地图体验一把‘死’服务?”她对着镜子里那张漂亮却写满“倒霉催”三个字的脸,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行吧,炮灰林星冉是吧?同名同姓也算缘分。既然占了你的壳子,那从今天起,我就是林星冉o了。至于你那地狱级剧本……”
她眼神一厉,带着社畜被甲方反复蹂躏后特有的那种“去他妈的爱谁谁”的彪悍:“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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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豪门千金?什么真假纠葛?什么恶毒女配?在她这个经历过九九八十一难、最终倒在西天取经(kpi)路上的前社畜眼里,全是狗屁!活着!有尊严地活着!不再被任何人当垫脚石、当工具、当背景板地活着!这才是第一要务!去他的宅斗,去他的雌竞,去他的狗血剧情!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轻柔和刻板。
“大小姐,夫人请您下楼用早餐。”门外传来女佣的声音,恭敬却毫无温度。
“知道了。”林星冉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听不出情绪。她掀开那床轻飘飘却价值不菲的羽绒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那巨大的衣帽间。里面挂满了为她准备的衣物,无一例外都是昂贵的淑女风:精致的蕾丝衬衫、剪裁合体的半身裙、典雅的连衣裙……颜色也多是柔和的米白、浅粉、淡蓝。
林星冉的目光扫过,最终停在一件看起来最简单、最不“千金小姐”的黑色圆领t恤和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上。这大概是衣帽间里最“平民”的配置了。她毫不犹豫地换上,将那头乌黑浓密却有些毛躁的长随意扎了个低马尾,素面朝天。镜子里的人,瞬间褪去了那层强行套上的“名媛”壳子,显露出几分属于她自身灵魂的利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叛逆。
楼下餐厅的奢华程度比卧室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张能坐下二十人的长条餐桌光可鉴人,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空气里食物的香气浓郁,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腻味。
主位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林正宏,林氏集团的掌舵人,面容严肃,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正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眉头微蹙。女人林婉茹,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穿着剪裁完美的香云纱旗袍,颈间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她端坐着,姿态优雅,看向林星冉的眼神却复杂难辨,有审视,有疏离,或许还有一丝潜藏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该如何安置这件棘手物品”的茫然。
林星冉的到来,让餐厅里原本就有些凝滞的空气更加沉重了几分。
“爸,妈,早上好。”一个清甜柔美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亲近和一丝刚刚睡醒的慵懒。楼梯上,林薇薇款款而下。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丝质连衣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勾勒出纤细的身姿。长微卷,披散在肩头,脸上是精心修饰过的伪素颜妆,清纯无辜得如同晨露中的百合。她的目光扫过林星冉身上那格格不入的t恤牛仔裤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随即被满满的担忧和关切取代。
“姐姐,你起来了?昨晚睡得还好吗?刚回家可能不太习惯,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林薇薇走到林星冉身边,自然而然地想去挽她的胳膊,动作亲昵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位刚回家、脾气可能不太好的姐姐。
林星冉在她手指触碰到自己衣袖的前一秒,身体几不可察地侧了侧,避开了。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清晰的拒绝意味。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滞,随即染上几分受伤和委屈,眼圈似乎都红了那么一点点。她怯生生地看向林正宏和林婉茹,声音更轻了:“姐姐……”
林婉茹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看向林星冉的目光带上了明显的不赞同和一丝失望:“星冉,薇薇是好意关心你。你这孩子,怎么……”她似乎想说什么重话,又碍于某种情面咽了回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坐下吃饭吧。”
林正宏也放下了平板,威严的目光落在林星冉身上,带着审视:“既然回来了,就要守家里的规矩。穿着打扮要得体,行为举止更要合乎身份。别把外面那些…不好的习惯带回来。”
林星冉拉开离主位最远的一张椅子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她没看林薇薇泫然欲泣的脸,也没回应林父林母带着“教导”意味的话。佣人无声地在她面前摆上精致的骨瓷餐盘和刀叉,里面盛着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烤得焦香的培根、翠绿的芦笋和摆盘如艺术品的牛油果沙拉。
她拿起刀叉,动作并不生疏,却带着一种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过于实在的认真。她没有像林薇薇那样小口小口、姿态优雅地细嚼慢咽,而是以一种高效、务实、目标明确的方式进食——填饱肚子。动作不算粗鲁,但也绝对谈不上什么餐桌礼仪的优雅。
林薇薇小口抿着温热的牛奶,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林星冉。看着对方那“上不得台面”的吃相,她眼底深处那抹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但脸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心疼”。
“姐姐,你慢点吃,小心噎着。”林薇薇柔声细语地提醒,带着妹妹对姐姐的体贴,“这培根煎得有点油,要不要尝尝我的燕麦粥?厨房新熬的,很养胃的。”说着,她示意旁边的佣人,“张妈,给姐姐盛一碗燕麦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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