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缚娘的歌声,起初只是溪流,渐渐汇成江河,温柔地冲刷着这片被憎恨浸透的土地。
那些因痛苦而扭曲的梦民,百万怨念的聚合体,此刻竟纷纷停下了无意识的挣扎,缓缓抬头。
他们空洞的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重新凝聚。
一些人身上的狰狞伤口,在歌声的抚慰下,竟以肉眼可见的度缓缓愈合。
更奇异的景象生了。
那些被夜知白的无尽悲伤吸引而来的忆蛀虫,原本丑陋不堪,专以噩梦为食,此刻却在歌声与那朵小白花的香气中,身体出微光。
它们贪婪地啃食着空气中消散的最后几缕怨念,随后竟如破茧般,蜕变成了一只只翼展斑斓的彩翼甜梦蝶。
蝶翼扇动,洒落的点点金粉落在龟裂的大地上,竟有嫩绿的细芽破土而出。
远处的沉钟兽,那座如小山般沉默的巨兽,背上锈迹斑斑的巨钟在这片安宁中轻轻颤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出那足以震碎心魂的丧音。
它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所震慑,选择了沉默。
夜知白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朵由他的糖与泪水浇灌出的小白花。
那段被强行注入的、不属于他的温暖记忆,像是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却又带着一丝从未体验过的、让他忍不住想靠近的暖意。
原来,被人拥抱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被人擦去鼻涕,是这样带着暖意的嗔怪。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甜到心里的糖果。
他什么都不曾拥有,所以他要毁灭一切。
可现在,有人硬塞给了他一份“拥有”的幻觉。
这份幻觉,比他承受过的所有痛苦加起来,还要让他难以承受。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谭浩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平静地伸出手,掌心向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夜知白的耳中:“因为,你不用非得靠痛苦,才能被这个世界记住。”
一句话,如晨钟暮鼓,重重敲在夜知白的心上。
少年缓缓抬头,那双被仇恨与疯狂填满的眼眸深处,第一次,闪过了一丝迷茫,一丝动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如星火的光。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去碰触那只伸向他的手。
也就在这一瞬间,现实世界,戒备森严的梦工坊核心控制室内,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寂静!
“警报!警报!编号零号实验体,生命体征急下降!”
“心跳频率跌破临界值四十!三十!二十!”
“神纹反应强度正在断崖式下跌!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十!即将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