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性格如此。
是啊,他就应该是那样睚眦必报的、肆意妄为的性格,所以……躺在这里终日昏沉的人……怎么会是他呢?
卞清涟猛地睁开眼。
他知道自己是生病了,消极情绪下连治病的念头都没有,完全陷入了恶性循环——现在大概是求生的力量驱使着他清醒过来,摆脱了那些激素的影响,卞清涟生锈般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起来。
他既然能两次从别人的监禁中逃出来,就能再逃一次!
动作迟缓地下了床,卞清涟扶着墙喘了一会儿,眼前阵阵发黑的感觉消失后,他抹黑走到桌子旁坐下,慢慢喝了些水,吃了半碗粥,感觉手脚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夜晚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卞清涟猫着步子在走廊上寻找方向,他当初逃走时用的那个洞不知道还在不在……当年的卞清涟走之前还把那个洞重新遮掩了一番,他现在只能赌,隐隐作痛的小腹经不起等待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下楼,一阵喧闹声突然响起。
车子的声音,人声,一片嘈杂。
卞清涟停下脚步仔细辨认,那是从别墅外面传来的,这栋别墅隔音效果不错,他在这里听得如此清楚,阵仗小不了。
于是他咬着牙加快脚步,额角的冷汗也顾不上擦,闪身躲进一旁的琴房,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混乱来得刚好,最好是虞博焦头烂额没空管自己,简直是天赐良机。
二楼的走廊也响起脚步声,接着是一连串下楼梯的声音,等外面不再有人经过的动静,卞清涟才小心翼翼探出了头。
却对上了虞博的双眼。
毫不夸张,卞清涟只觉得心跳骤停,双腿一软,他勉强撑在门框上维持着自己不软倒在地,急促的呼吸和逐渐冰凉的四肢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做什么去?”
楼下很明显一片混乱,似乎是有人大半夜的来找麻烦,别墅的主人却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卞清涟,半分眼神也没给一楼。
对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简直安静到诡异。
“既然没有要做什么,那清涟跟我回房间吧?”虞博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清涟身体不好,这样不好好休息的话,我可是很伤脑筋~”
冰凉的手指抓上卞清涟的手腕,饶是卞清涟也被冰得一抖,他没动,但这点微乎其微的反抗很快被化解——虞博再一次将他打横抱起,死死扣在怀里,走向了走廊尽头,也就是虞博自己的房间。
那扇黑色的房门好像恶鬼长大的嘴,时刻准备着把猎物吞噬,越靠近那里,卞清涟的心跳就越剧烈,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卞清涟试着对虞博拳打脚踢,可惜他的力道并不比一只猫或者其他小动物大多少,因此,那扇门依然在他眼前缓缓咧开了嘴角,迎接猎物的到来。
卞清涟是进过虞博的房间的,次数还不少。
——这是作为他的惩戒室的存在。
小时候,每次“犯错”,他都会被带到这里,虞博不会打他,卞清涟会被要求跪在那个角落——以不着寸缕的姿态。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虞博会给予他“奖励”:他会被抱上柔软的大床,被虞博抱在怀里,充当一个乖巧的娃娃,接收来自主人的“宠爱”。
对于卞清涟来说,惩戒也好“奖励”也罢,都是极其恶心的、令人作呕的酷刑。
跨过房门的那一瞬间,记忆潮水般涌了上来将他吞没,眼前没有任何遮挡物,但卞清涟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个常常跪着的角落,和那张床,落在他眼底,让他浑身刺痛。
好痛苦……
以至于被放在床上时,卞清涟条件反射想要逃离这个地狱,却又被恶魔强硬地按在床上,柔软的被子成了会吃人的怪物,身上还压着个恶心的肉。体。
卞清涟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耳鸣越发严重,那张嘴在视野里开开合合忽远忽近,他拼命挣扎,却依然抵挡不过,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经消失了,有什么东西在身上动来动去,他的力气逐渐消失,心底的恨意却越来越炽热。
卞清涟发狠地咬在了虞博的脖颈上。
皮肤粘腻的触感很恶心,但卞清涟用尽了力气死死合住牙,血管跳动的声音穿破耳鸣,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飙升,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这里了,腥甜的血液在嘴里散发出奇异的味道,仿佛那不是血,而是兴奋剂,是止疼药。
卞清涟能感觉到虞博吃痛后落在自己身上的攻击,但他已经不想管那些了,他只想从这个让他受尽了折磨的人渣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那双铁钳似的大手禁锢住了卞清涟的脖子,氧气逐渐稀薄,耳边的叫骂声也远去,混乱的大脑没办法思考,他所有的注意力只够集中在嘴里。
这时,“嘭”的一声巨响。
走廊上的光照进了漆黑的房间里,身上的人停下动作转头去看,卞清涟却毫不在意,继续死盯着那里咬,牵扯之间,一块肉竟真的被撕扯了下来!
来不及卸力,卞清涟的后脑狠狠砸在床上,他顾不得自己头晕眼花,吐掉嘴里沾血的肉块,一嘴的血腥味让他想吐,开始不停干呕。
倏忽间,身上压迫着他的重量消失了。
逆着光出现的,是雷长胜的脸。
*
雷长胜看到房间里场景的一瞬间,暴虐的杀心就再也按捺不住。
他身后跟着的人都没了用武之地,瞬移一般地大步走上前,拎住那个男人的后领——然后恶狠狠把人甩在地上。
男人的痛叫声更加刺耳,雷长胜不辞辛苦地亲手团了个球塞进了男人嘴里,房间里总算安静下来。
但安静不安静的影响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