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处理家族事务吗?”
“你不是也在忙着成为大人物吗?议员先生。”
埃尔维斯耸了耸肩,“总得抽出些时间搞定广告商的拍摄任务,我可赔不起那些违约金,而且,某位大人物不是还‘命令’我帮他找人吗?我总得向他汇报一下进展。”
周祈停下脚步,“你有‘诺登斯导演’的线索了吗?”
埃尔维斯仍保持着撇嘴的动作,“没有,简直是毫无头绪。整个兰蒂尼恩叫诺登斯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个八十岁的老头,一个是襁褓里的婴儿。老头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连电影是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那个婴儿,他是上个月刚出生的,牙都没长出来。”
“‘诺登斯’可能只是一个化名。”
周祈提醒他。
“我知道啊,所以我还根据你描述的‘黄金宫’、‘异端题材电影’找遍了圈内的编剧、导演、演员,没一个人听说过与这些相关的人或剧本。”
这……
如果不是吉赛尔·瑞德真的通过剧本上的提示召唤出了恶灵瓦沙克,周祈一定会认为所谓的“诺登斯导演”和他的“黄昏电影公司”是吉赛尔做的一场幻梦。
等等。
幻梦?
周祈愣神的片刻时间,一行人已经在埃尔维斯的引导之下来到安迪的录音工作室。
他和帕尔瓦纳是提前到达,距离王尔德先生约定的时间其实还有一个多小时,但那位录音师竟然已经在工作室等他们。
“帕尔瓦娜小姐,你好,还有您,K先生,久仰大名。”
录音师安迪是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棕发男人,他穿着件时髦的格子衬衫,微笑的表情看起来莫名有些疏离。
周祈和对方握手,说了一些类似“请多关照”之类的场面话。
安迪指了指工作室中已经摆放好的乐器,提议道,“既然其他人还没有来,不如请帕尔瓦娜小姐先单独演奏一遍,看一下效果。”
录制唱片是个繁琐的过程,安迪的提议是很正常的环节,帕尔瓦纳没有拒绝。
他在钢琴前坐下,得到录音师的指令之后,他开始演奏唱片中的第一首乐曲,同时也是与唱片同名的乐曲,“辉光颂”。
乐曲的风格是经典的快节奏、强情绪,但因为曲子是由多种乐器组成的五重奏,为了让它们之间的音色不显得突兀、杂乱,帕尔瓦纳将钢琴的演奏放缓了一些,整段旋律就像是一张柔软的衬布,将各式各样的“器皿”有序地、和谐地盛放在一起。
周祈在一旁听着,在他看来,这首乐曲的主题是“赞颂光明”,而底色是一种柔和的包容。他知道,帕尔瓦纳将自身的信仰全部都表达在这首乐曲里。
秘术师演奏的乐曲总是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沉浸其中,周祈和埃尔维斯都在认真聆听乐曲,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录音师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低沉。
演奏结束,埃尔维斯毫不吝啬地贡献了自己的掌声,周祈也在鼓掌的动作中觉察到了录音师的异样。
“安迪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录音师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臂,露出一抹略带歉意的微笑,“不,没有问题,帕尔瓦娜小姐的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天才。”
他顿了一下,犹豫着说,“只是……我感觉这首乐曲某些旋律…呃…给我的感觉和之前听过的一首曲子有些相似。”
帕尔瓦纳离开录制区域,来到周祈身侧,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记忆的弦乐》?”
录音师睁大眼睛,“没错,帕尔瓦娜小姐也听过那首曲子?”
帕尔瓦纳点头,“《记忆的弦乐》是《辉光颂》的部分灵感来源。”
听到这样的回答,安迪的脸色变得煞白,“不,帕尔瓦娜小姐,看来我们今天的录制不能进行下去了……”
他突然的异样让周祈变得警觉起来,急忙追问,“为什么?《记忆的弦乐》有什么问题吗?”
眼看录音师的嘴唇也开始发白,甚至出现了将要晕厥的迹象,周祈和埃尔维斯对视一眼,然后搀扶着对方,将他送到沙发的位置上坐下。
周祈给那位录音师倒了杯水,对方喝了几口之后才稍稍缓过神来。
“谢谢您,K先生。”
录音师捂着自己的额头,向他们解释,“我有一个朋友,弗洛雷斯·李……埃尔维斯先生应该知道他。”
听到自己的名字,埃尔维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回想起来,“啊,弗洛雷斯,他也是狂热的鳞人音乐爱好者,最近几年,市面上大火的电影配乐都是由他作曲、编曲。”
提到这个名字,埃尔维斯不免有些疑惑,“对了,最近好像没有再听到过他的消息,是出了什么事吗?”
录音师叹了口气,“他现在因为精神问题正在费里克利的一家疗养院进行治疗。”
“精神问题?”埃尔维斯更加不解,在他的印象中,那位专门为电影进行配乐的音乐家是个充满激情与活力的先生,怎么也不像是会有精神问题的人。
“是,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也不敢相信。”
录音师的声音透着虚弱,“弗洛雷斯对着鳞人音乐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他每年都会花时间去鳞人聚集的城镇、村落游访,想要了解鳞人的文化和信仰。”
“但我们都知道,除了永昼之外的信仰都是异端,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个秘密,弗洛雷斯苦于没有人可以与他交流共同的兴趣爱好,于是开始寻觅和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此期间,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喜欢研究特殊民俗的剧作家协会。”
“剧作家协会?”
录音师点了点头,“那个组织的成员都是热衷于编写、创作戏剧的作家,他们和弗洛雷斯一样热爱‘异端文化’,甚至以那些信仰为蓝本创作了很多奇幻故事。”
“弗洛雷斯对那些故事如痴如醉,像疯了一样扑在书堆里,以至于一个月前安排好的录音工作也忘记了,而正是因为他的缺席,我才去了他的房子,想要将他带回公司上班。”
“那天,他刚打开门便十分亢奋地对我说,‘安迪,我正在参与书写一部真正的史诗’。”
“他带我走进客厅,我清楚地记得,唱片机里播放的正是那首《记忆的弦乐》。”
“在那首雄浑的复调音乐中,我听到弗洛雷斯说,剧作家协会的所有成员都在参与一部电影的拍摄,仅仅是创作剧本的编剧便高达二十六位。”
“二十六个?”周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什么剧本需要二十六个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