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亚呆滞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铁匠冲她微笑,“我来参加你的婚礼。”
玛莉亚茫然地看向四周,“他们为什么都不见了?”
“因为这是你的梦境。”
铁匠说,“我已经死了,莉莉。”
玛莉亚立刻睁大眼睛,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什么……您……怎么会?”
“不……”她的身体开始颤抖,“爸爸,为什么?”
“遇见了一群倒霉的人,但这也算是我的命运。”
铁匠将手里的花递给女儿,“不要在最幸福的日子哭泣,莉莉,我不是个好父亲,所以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但我最后的心愿就是能和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莉莉,是爸爸错了。”
玛莉亚竭力克制,但还是泣不成声,并拼命摇头,“我、我曾经是那么的痛恨你,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真的,但我同样也想念你,爸爸……如果我说我原谅你,你能回来吗?”
老铁匠同样泪流满面,他将哭泣的女儿抱进怀中,“我已经无怨无悔了,莉莉,祝你幸福。”
他是被污染的魂质,无法在女儿的梦境中停留太久,两分钟已经是极限。
周祈结束【催眠】,新娘从恍惚中醒来,但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反而满是泪水,哽咽着完成宣誓。
铁匠的魂质完成了净化,怨念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主动触碰星虫,融化于金色的光团之中。
他的魂质填补了周祈晋升的最后一点空隙,仪式在永昼教堂恢弘的乐曲中缔结完成,他提前在左手臂上刻画出了一个北极星形状的伤口,星虫的光芒将它填补完全,变成金色的敕印。
他正式晋升五阶秘术师。
和三阶晋升四阶时的意识离体不同,周祈感觉自己很平静,他轻轻抬头,视线仿佛穿透教堂的圆顶,投向弘高的天穹。
在灰蒙蒙的天际之外,周祈感受到注视,甚至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正在和那不可名状的物质对视。
某位支配者?诺登斯?还是更加未知的存在?
他不知道,也没有头绪,新的力量在精神领域中积蓄,终于完全修复好那道伤疤。
但这还不够,周祈默默地握紧拳头,他需要更多、更强大的力量,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一切。
回去的路上,他和帕尔瓦纳牵着手,男孩小声地问他,“为什么玛莉亚会选择原谅?”
周祈放缓脚步,叹了口气,“生死面前无大事,死亡是足以毁天灭地的东西,它会彻底地改变一些事情。”
帕尔瓦纳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
周祈反问,“如果你是她,不会选择原谅吗?”
帕尔瓦纳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周祈笑了笑,“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帕尔瓦纳追问,“经历过什么?”
“没什么。”
周祈摇头,重新加快脚步,朝已经出现模糊轮廓的红楼走去。
帕尔瓦纳又试着问他到底要说什么,但青年铁了心不告诉他答案,他只好强行按下自己的好奇心,提起另一个话题。
“我们也会那样吗?”
“什么?”
帕尔瓦纳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教堂、宣誓……”
周祈听懂了他的意思,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帕尔瓦纳轻轻仰起头,“可是……我们都是男人,而永昼教会不承认同性恋者的婚姻。”
“我们又不信仰永昼之神。”周祈轻笑。
“父神会祝福我们吗?”
“当然。”周祈把手放在他的脸上,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碧绿色的双眼中,“其实,根本不需要有神明来见证,只要有你和我就够了,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找一片干净的草地,摆上花束和蛋糕,邀请几个亲密的朋友,然后,彼此宣誓。”
帕尔瓦纳好像已经可以想象出具体的场景,他问周祈,“到时候,我应该说什么?”
周祈回答,“你应该问我,‘无论疾病、贫穷、富有、残疾,你是否愿意不离不弃,彼此相爱,直到生命的终点’”
帕尔瓦纳愣愣地看着他,“那你要说什么?”
周祈捧着他的脸,在他冰凉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我会说,我发誓,永远。”-
回到红楼,周祈在门外看到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圆顶费多拉帽,身上穿着异调局的制服,银灰色的中长发用缎带系在脑后,脸庞写满饱经风霜后岁月留给他的独特魅力。
“K?”
男人率先开口。
“您是?”
“史蒂文·康纳。”男人说,“别告诉我莱纳尔没和你提到过我,如果是的话,我真的会抽干白鸽海峡的水,把他的骨灰重新晾干,然后兑着威士忌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