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村西的农田里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俯身劳作。
大的是个中年汉子,肌肤黝黑,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名叫陈贵,他的身旁是他儿子陈平,同样黝黑的肤色五官平凡。
少年割着麦子,忽然直起腰,望向一旁的父亲。“爹,这世上真有仙人?”
陈贵闻言诧异的停下手里的活,用布满老茧的手抹了把汗,嘿了一声:“有啊,仙人每十年都来平阳城收人,谁家娃要是被选上了,那可就一步登天哩!”
陈平,今年十一,庄稼地里却是个老手,割麦的度不比他爹慢多少,已是家里的半个劳力。
“一步登天?”陈平凑近了些,“爹,那得怎么个选法?”
“这仙缘,听隔壁大磊村的胡老哥说,叫什么……灵根。对,灵根!”陈贵说得煞有其事,“有这玩意儿才能修仙,而且仙人只看十五岁以下的娃。”
“灵根?”少年喃喃自语,眼神微微变化。谁心里没个御剑飞天的梦,此刻这梦仿佛有了个够得着的门槛。
陈贵看大儿子那眼神,忍不住乐了,拿手肘捅了捅他:“虎子,问这么细,莫不是你也想去?”虎子是陈平的小名。
少年没理会父亲的调侃,追问道:“爹,仙人下次来是啥时候?”
陈贵心里一动,想起自己小时候。当年听说仙人要来,他也是这般光景,激动得整晚翻烙饼,天不亮就去缠着他爹。可那时候正赶上秋收,家里忙得脚不沾地,他爹哪有空理他,最后挨了顿骂才老实。后来听说村里去了的娃一个都没选上,他心里才舒坦些。
他算了算日子,距上次仙人来,过了整整八年。自己去不成了,儿子这么想,怎么也得让他去见识见识。
想到这,陈贵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还有两年。到时候,爹带你和你妹茵茵一块去,开开眼界。”茵茵是陈平小妹,大名陈芳,比他小两岁。
“真的?爹!”陈平嗓门一下拔高,手里的镰刀都好似轻了几分。他猛地转身,对着面前的麦子一阵猛割,唰唰作响,力道十足,转眼就把他爹甩在了身后。
陈贵看着儿子的背影,好气又好笑,扯着嗓子喊:“你个臭小子,使那么大劲干啥!仔细手里的家伙,别把自个儿给豁了!”
烈日当头,陈贵抹了把汗,朝前头喊道:“虎子,晌午了,回家吃饭!”
“好嘞爹!”
父子俩收了镰刀,并肩往村东的家里走。
此时,陈家屋里,陈母刘慧已将窝头摆上桌。茵茵坐在小凳上,眼巴巴望着,小丫头乖巧,知道要等爹和大哥回来才能动筷。
她也生得黑,身子有些干瘦,一双眼睛却很亮,也有几分可爱。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陈平先一步进屋,陈贵跟在后头。“娘,茵茵,我们回来了!”
茵茵一见他,立刻笑开,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大哥!”
陈平揉了揉妹妹的头:“饿了吧,吃饭去。”
刘慧端着一碗野菜汤从灶房出来:“当家的,回来了,快吃饭吧。”
一家人围坐吃饭,午后,父子俩又下了地。
到了傍晚,陈贵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瞅着旁边缝补衣物的婆娘,终于开了口:“阿慧,过两年仙人收徒,我想带虎子和茵茵去城里试试。”
刘慧手里针线一停,抬头看他:“当家的,怎么突然想这出了?”大石村每到那时候,家家户户带孩子去碰运气是常事,她倒不觉得奇怪。
陈贵叹了口气:“今儿虎子问我仙人的事,那眼神……就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把白天的事说了。
刘慧听完,放下针线,眉头却微微蹙起:“去一趟城里,来回车钱、吃喝,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说,万一……万一真被选上了,人就带走了,往后还见得着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