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了。”
陈平缓缓放下记载着《锻神诀》的玉简,眼中再无半分犹豫。
他站起身,推开静室的木门,走了出去。
闭关之前,还需做些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庭院中,云烟幻雾阵的雾气正安静地流淌,陈平走到阵法边缘,指尖灵光闪动,开始逐一检查并调整那几处核心阵旗。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平稳的雾气,似乎变得更加厚重、凝实,运转之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稳固。
不远处,药圃中的韩云舒正在为几株静星草小心翼翼地松土。她看到陈平在庭院中忙碌,摆弄着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阵旗,连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她快步上前,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安静地站在几步之外,带着一丝好奇与敬畏,不敢出声打扰。
陈平调整完最后一杆阵旗,收回灵力,转身时,正对上韩云舒那双带着探询的目光。
他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便主动开口。
“我将闭关一段时间,时间不定。”
“若有外敌来犯,阵法会自行示警,你待在庭院中,照常即可。”
韩云舒虽然不知道陈平究竟要做什么,但从他那异常凝重的神情中,也能感觉到这次闭关非同小可。
她连忙躬身,郑重地应道:“是前辈,云舒明白了,定会守好庭院,绝不让任何人惊扰前辈清修。”
陈平微微颔,神识习惯性地扫过另一间屋子。
屋内的韩枫,正盘膝而坐,周身灵力平稳地涌动着,面容专注,显然正在刻苦修炼,没有半分懈怠。
很好。
陈平心中暗自点头,这兄妹二人都不是懒散之辈。
确认一切无虞后,他不再停留,转身返回静室。
“嘎吱——”
韩云舒站在门外,目送着那道门彻底合拢,庭院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
静室内。
陈平重新盘膝坐下。
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郑重地取出了那截养魂木,将其紧紧贴在内胸的衣物里。
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渗入他的识海,让他因先前布置阵法而消耗的些许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正是这件异宝,给了他挑战《锻神诀》第二层的底气。
这是他最后的保险。
他闭上双眼,将所有心神,尽数沉入那片广阔无垠的识海之中。
这一次,没有外敌逼迫,一切,全凭他自己的意志。
没有丝毫犹豫。
陈平依照《锻神诀》第二层“塑魂”的法诀,主动调动起自己那凝练无比的神魂之力。
他从中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按照一种极其特殊、繁复的法门,将其疯狂地扭曲、压缩……最终,化为一根肉眼无法看见的“火绒”,然后,他毅然决然地,将其“点燃”!
“嘶——!”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轰鸣,那缕被点燃的神魂之力,瞬间化作燎原之火,在他的识海中熊熊燃烧起来。
这火焰并非毁灭,而是一种“拆解”。
瞬间,陈平感觉自己的神魂,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最基础的结构开始,一丝一缕地强行拆解开来。
这种痛苦,与第一层又截然不同。
如果说前者是被人用巨锤猛砸,用石磨研磨,那后者,就是被人用无数根纤细如丝、烧得通红的绣花针,正一根一根地,挑动他所有的神魂链接。
他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
……
神识在缓缓消散,意识在渐渐模糊。
但偏偏,又有一丝清明被保留着,让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整个过程的每一丝细节。
随着神魂的拆解,无数被他压抑在最深处的记忆碎片与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被尽数释放了出来。
有底层挣扎的无力感。
有对这漫漫修行之路,前途未卜的迷茫。
更有不久前与李长风交手时,内心深处对陨落的那一丝恐惧……
这些负面情绪与记忆交织在一起,竟在他的识海深处,化作了一个个面容与他一模一样的“陈平”。
它们有的在疯狂嘶吼,有的在低声哭泣,有的则挂着冰冷的笑容。
但不约而同的,都在他的“耳边”轻声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