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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醉仙居二楼的喧闹声渐息。
陈平将杯中最后一口辛辣的猴儿酒饮尽,心中已将刀疤汉子与黑脸膛修士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下。
两条一阶后期玄蛇,其中一条更是即将突破二阶,守护着价值不菲的水元草,这情报的价值,值得他冒一次险。
他留下几块灵石,悄无声息地起身,混在几个脚步虚浮的酒客身后,离开了酒楼,很快便融入坊市的夜色之中。
他没有直接返回梧桐居,而是在酒楼外一处灯火照不到的巷弄阴影里停下了脚步,敛去全身气息静静等待。
片刻之后,两道身影互相搀扶着从醉仙居的大门里晃了出来。正是那刀疤汉子张哥与他的黑脸同伴。
“张哥,你也别太难过了,修仙路上,生死有命……”黑脸膛修士还在不住地劝慰,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懂,我懂……”张哥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与悲伤,“只是……一想到老刘和小吴,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两人在街角分道扬镳,黑脸膛修士再三叮嘱张哥好生休养,切莫多想,随后便朝着坊市的另一头走去。
陈平的目光,平静地锁定在刀疤汉子那略显蹒跚的背影上。
受伤、情绪不稳、心神防备降至最低,又掌握着第一手情报。
没有比这更好的盘问对象了。
他施展敛息之法,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轻烟,不远不近地缀在张哥身后,夜风吹过,连他的衣角都未曾带起一丝声响。
若是以梧桐宗驻守使的身份直接盘问,对方未必会尽数吐露实情,甚至可能因为畏惧而有所隐瞒,更会暴露自己的意图。
唯有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与身份不明所带来的未知恐惧下,才能榨出最真实、最详尽的情报。
张哥的住处在坊市南区一处相对僻静的区域,是一个独立的青砖小院。
虽不算大,但在这寸土寸金的坊市中,能拥有这样一处居所,足见他往日也算是个颇有实力的散修。
他有气无力地推开院门,随手激活了一层仅具警示作用的稀薄光幕,便踉跄着走进了屋子。
陈平在巷子的阴影处停下,并未立即动手。
而是寻了一处视野绝佳的屋顶,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悄然铺开,仔细确认院内只有张哥一人。
对方因伤势沉重,又遭逢兄弟惨死的巨大悲痛,整个人的心神防备已降至最低。
良机。
待到三更时分,坊市彻底陷入沉寂,连巡逻的卫队都已走远。
陈平的身影如鬼魅般,轻易穿过了那层简陋的阵法光幕,落在院中,未触任何警示。
屋内的张哥并未入睡,他正坐在床边,借着墙上月光石散的微弱光芒,擦拭着一柄已经断裂的法器短刀,神情悲寂,眼中尽是痛苦与悔恨。
陈平没有现身,双目微阖,磅礴的神魂之力瞬间透体而出,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压向那间小屋。
“哐当!”
张哥手中的断刃瞬间脱手,坠落在地,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股足以将他神魂碾碎的恐怖威压,让他如坠冰窟,连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他体内的练气八层灵力,在这股威压下如同溪流遇见了汪洋大海,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筑……筑基前辈!”张哥的牙齿在剧烈地打颤,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这等小人物,何时得罪了这等恐怖的存在,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在床沿,动弹不得。
就在他惊骇欲绝之际,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黑水潭,水元草,黑水玄蛇。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任何细节,任何遗漏,后果自负。”
这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深处,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他的神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