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形形色色的面孔从眼前晃过,胖的瘦的,圆的扁的,神情出奇的相似,都是清一色的讨好,再一晃,喧嚣褪去,面前只有一张清晰面容。
以及那幼稚到一眼就能看穿的手段。
谭安弈移开视线,略过敞开的房间,除了床被略显杂乱,没有任何异样,更没有金香言提到的陌生男人。
穿着浴袍就来开门,领口松松垮垮,沾湿的衣服像是自己洒上去,还有这一幅刚出浴的神态。
要说是无意,太过牵强。
“奇怪的男人?”
谭安弈的语气似有微妙的哂笑,面上不显,轻微的醉意却让他把酒桌谈判上的锋利带了出来,“我只见到你一个。”
金香言浑然不觉,解释道:“刚刚还在,他一走你就来了。”
“这么巧?”
金香言点点头,轻呼出一口气后,露出庆幸又遗憾的表情,“对呀,还好他走了,明天才可以正常上班。”
一方面,金香言想做个尽职的员工,没有特殊情况,他不打算轻易请假。但工作实在太累了,刚上完一天班他就开始想放假。
这并不意外。
早在他第一天上幼稚园的时候,就发生过前例。那时候金香言刚放学就小跑到前来接他的金妄面前,仰头对着他爸问:“爸爸,明天能请假吗?”
金妄把无数种理由设想了遍,一个个问完,也没有得到答案。
彼时金妄对金香言虽然不够上心,好歹也是个父亲,以为他儿子是受了欺负不敢告诉他,眯起眼睛掩下眼底的不悦。
“不用害怕,告诉爸爸就好,剩下的交给爸爸解决。”
金香言眨眨眼睛,再次确认:“真的可以吗?”
“当然。”
男人俊美的面庞含着笑,拿出生平仅有的耐心,“香言,你是我金妄的儿子,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事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金香言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单纯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爸,语出惊人:“爸爸,我要退学。”
当即把金妄雷得失语。
谈及原因,金香言乖巧答道:“上学好累,想在家睡觉。”
时光轮转,当年那个留着蘑菇头的小男孩身形已经抽长,自是不再像当年那么任性,可秉性难移,金香言一向知难而退。
要不然,明天请个假?
他有点心动,开始思考起可行性。
沉默下来,金香言略有几分肖似金妄的俊美便显现了出来,尤其在认真思考时,嘴唇抿成一条线,脸上没什么表情,挺鼻薄唇,还挺能唬人。
只要不去细究他的想法。
而此刻站在他身前的是谭安弈,见到的只有一副勾引姿态,不得不往偏了想。
幼稚,可笑。
谭安弈下此定义。
他还是醉了一分,不然就不会与自己的行为相悖,身上穿的还是刚从酒局中出来的正装,一路赶来没来得及换,额前的发丝被风拨乱,散在眉眼上,遮住了他的眸色。
金香言这招数,顶多只能糊弄愣头青。他来这里,不过是他难得一次好心,又不想继续与酒桌上的人虚与委蛇。
谭安弈刚好忘了他也是愣头青的年纪,尽管再过个几年,足够的历练会将一切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