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句话哪里触怒到了皇帝,他突然像是发了疯的困兽,双目瞬间充红。
“孽畜!!!”皇帝怒吼出声,伸手将旁边的茶具砸了过去!
谢告禅站在原地未动,抬手将谢念护住。
茶具从他耳边擦过,在地上碎裂成千万片,如同裂帛声般尖利刺耳,谢念立即抬头,看向谢告禅。
“砸到了吗?”
“没有。”谢告禅安抚性地捏了捏谢念后颈,而后才抬头看向皇帝。
四目相对时,皇帝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什么,他止不住地开始战栗,像是被什么剧烈冲击了一般,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颤抖着指向谢告禅:“就为了这个,你就为了这个——”
语调控制不住地走高撕裂,像是即将要断开的弦。
谢告禅神色不变:“这是我唯一这么做的理由。”
“荒谬!!”皇帝大吼出声。
“还有你!!”他哆哆嗦嗦指向谢念,“你当真也是个蠢货吗!?以为没有圣旨约束,你和谢告禅就能痛痛快快,从此在皇宫,在朝廷里都为所欲为吗!?”
谢念语气平淡:“我当然知道。”
“即便没有圣旨,坐上皇位的人也会被迫娶妻,纳妃……”
他一步步走至皇帝面前,半蹲下去,盯着他的眼睛:“只要做皇帝一日,便永生不得自由。”
“疯子!!两个疯子!!”
皇帝想从床上坐起来,浑身上下却每处都发不上力,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只能半瘫软着靠在床榻上,双目充血,气息粗重,要是眼里的怒火能化为实质,恐怕两人早就被他烧成了灰烬。
谢告禅走近,将带着血的信件递至皇帝面前。
“桩桩件件,都写着你当年犯下的罪。”
“不……拿开!!滚出去!!”皇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挥舞着手臂想要打掉那封信。
谢告禅垂眼看着他:“再过不久,我便会将信件公之于众。”
“所有事都会真相大白,皇叔也将重洗冤屈,葬入皇陵。”
此话一出,皇帝眼神彻底绝望下去。
“朕不过,不过是想让你将谢氏延续下去……”
谢告禅拉住谢念,站起身。
“从陛下提剑杀死自己的同胞手足后,便已经是倒行逆施,背离正道。”
“如今种种,不过是当初还未降下的报应。”
“你……你们……”皇帝眼中种种情绪闪过,有愤怒,有不解,更多的还是临近死亡前的恐惧。
谢念自上而下,俯视着皇帝灰白的脸。
“早在二十年前,就该将这一切物归原主。”
“好在现在也来得及。”
“不,不……!你什么意思!?”皇帝语气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了,还想伸手去拦,然而刚一伸手,便颓然倒回了床榻上。
殿外厮杀声渐渐平息下去,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大臣们被迫被拉到殿前,瑟瑟发抖着,还没明白现下是什么情况。
谢念收回目光,将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扔给在角落的老太监。
“拿着,念。”
老太监手都在抖:“殿下,这……”
谢告禅语气淡淡:“听不明白吗?”
老太监闭了闭眼,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殿中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谢念半靠在谢告禅身上,声音很轻:“皇兄,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谢告禅摩挲着他的手背:“马上。”
“朕继位以来,夙夜难寐,常梦手足泣血质问,先帝叹息……”
“此前种种,皆为朕一人所造恶果。此身之罪,实无可辩……”
天色一半蔚蓝一半浅白,杏树立于模糊分界线处,杏花飘摇而落,铺了一地。
“皇侄昔遭劫难,今得归还……即日起,众爱卿当竭力辅佐谢望,拨乱反正,重整河山……”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