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着,”谢告禅收回目光,“你随时可以走。”
刚才的种种无理取闹似乎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谢告禅根本不吃他这套,语气带着些许厌烦:“想去见谢天驰,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路。”
小孩毕竟是小孩,就算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在大人面前也只是些可笑的小伎俩而已。谢望愣了下,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了。
“林安平,”谢告禅稍一摆手,准备离开,“动手。”
“哦哦哦,”林安平总算回过神来,有些不忍似的看向谢望,“过来点,你自己喝还能了结得痛快些。”
谢望盯着林安平手上那杯“毒酒”,双拳紧握,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毒酒离他越来越近,直至半尺远处时,谢望忽然一伸手,打翻了朝他靠近的酒盏!
“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朝着谢告禅的背影大喊。
——
厢房内。
正厅处的小方木桌显得尤为狭小,几个人需得挤一挤才能坐下,谢念坐在谢告禅旁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告禅并未发觉,只是看了眼正一脸愤懑的谢望。
“说。”他言简意赅。
生杀大权都掌握在谢告禅的一句话里,谢望纵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先咽下去,他抿唇半晌,最后还是开了口。
“……是天驰哥哥一直东躲西藏,才将我和我妹妹两人抚养大的。”
林安平嗑着瓜子:“说点儿我们不知道的。”
谢望瞪了林安平一眼,林安平坦荡回瞪,谢望气得牙痒痒,继续道:“他一直说对不住我们两个,说等他大计得逞后,就为我们的爹娘平反。”
“我不知道他说的大计是造反。”
谢望说到这里,目光落向还在里间睡觉的妹妹谢希。
“……他说如果好几日他都没回来,还有别的陌生人来到这里,就尽量拖延下去,一直拖到他回来。”
“他现在死了吗?”
谢告禅语气淡淡:“没有。”
谢望抿了抿唇:“他说要造反,是要拥护你做新帝吗?”
新帝二字一出,林安平嘴里的瓜子吓掉了,他连忙闭上眼,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谢念耳朵动了动,看向身旁的谢告禅。
新帝……
谢告禅没说话。
“你要是做了新帝,能为我爹娘平反吗?他们是无辜的。”谢望语气逐渐变得焦急,他“嘭”一声站起来,眼神希冀地望向谢告禅。
谢告禅抬眼,语气平静到仿佛不是在商量谋反这种会掉头的大事:“谢天驰是这么和你说的?”
谢望愣了下,眼神闪躲片刻。
“……是。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让孤想想,”谢告禅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语气淡淡,“他承诺你会平反,却同时告诉你,说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要拥护孤谋反。”
“好一招祸水东引。”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谢望脑子转得很快,立即补充道:“不,我只是想让爹娘沉冤昭雪,别的纷争和我无关。只要你愿意答应这件事,我可以和谢天驰商量,我保证,他一定会听我的。”
他语气很笃定,显出和同龄人截然不符的沉稳。
谢告禅神色毫无变化:“……孤一直很好奇。”
“为什么你们都笃定孤要造反?”
他向后微微一仰,锋利而微微上挑的眼尾如同一把利刃:“理由是什么?”
谢望神情微怔,他似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声音都变得吞吞吐吐:“你不该对皇帝……”
不该对皇帝心生怨恨吗?
谢告禅听懂了谢望的言外之意。
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望向这个过于早熟的小男孩,神情变得冷肃。
“外忧尚未解决,还要赶着制造内患?”
正厅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谢望看着谢告禅,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蹦出一个音节。
“周遭小国虎视眈眈已久,边境一旦被攻破,你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吗?”
谢告禅敲了敲扶手,声音仿佛一道惊雷,震耳欲聋。
“在座各位,谁能担得起那么多百姓的颠沛流离?”
“至少孤担不起。”谢告禅收回手,语气严厉。
这次安静持续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各人心怀鬼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直至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