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有心想贿赂谢告禅,碍于殿中人太多,也做不了别的,谢念只能定定注视着谢告禅的眼睛,试图用眼神传递自己的心意。
谢告禅大手落下,捂住谢念的眼睛:“看我也没用。”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谢念眨了眨眼,轻声开口:“就一天……”
他还想喝酒酿桂花圆子呢。
眼睫纤长,羽毛似的扫在掌心处,带起一阵痒意。
谢告禅手微微蜷缩了下,随后收回手,对上谢念目光。
“故意的?”他语气淡淡。
谢念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在烛火下流淌着细碎的光。
谢告禅不为所动:“今天不行。”
谢念还想说什么,那边尚坚白已经将酒酿圆子做好,端着热气腾腾的碗筷踏进门槛:“来了来了,都趁热吃!”
林安平紧随其后:“殿下,您的药熬好了!”
于是其余几人都端着冒热气的酒酿圆子,谢念那份被放在了桌案上,他只得抱着汤药,目光略幽怨地盯着谢告禅。
谢告禅假装看不见,转头对翁子实道:“饴糖呢?”
翁子实:“属下这就去拿。”
谢念幽幽长叹一声,缩到旁边独自喝药去了。
第二日还要去找失踪的林将军,几人略微闲聊几句后便没多逗留,纷纷准备离开。尚坚白略带歉意地说下次有机会再给谢念做,谢念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等人都走后,翁子实照例在门外看守。
谢念看了眼桌案上的酒酿圆子,又长叹口气。
谢告禅看了他一眼:“想喝?”
“我哪敢——”谢念拖长尾音,他又指了指谢告禅手里的饴糖,“皇兄不是连饴糖都备好了吗?”
谢告禅手背向身后:“改主意了。”
谢念愣了下:“嗯?”
谢告禅:“过来。”
谢念乖乖走过去,坐到谢告禅腿上,视线像是黏在了那碗酒酿圆子上一样,片刻都不肯挪开。
谢告禅心中觉得好笑:“就那么想喝?”
谢念平日里倒也不会那么执着,只是他刚喝完药,嘴里本就发苦,就更想喝点别的来对冲一下汤药的酸苦。
于是谢念认真点了点头。
谢告禅放下饴糖,将酒酿圆子端到手里,用手背确认了下温度后,才开口道:“张嘴。”
谢念依言张口。
谢告禅抿了一口,而后抬起谢念下巴,通过唇齿渡了过去。
桃花酒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开来,山楂的酸涩和圆子和软糯混在一起,汤药的酸苦便被压得彻彻底底。
也不只是酒太烈,还是别的原因,谢念脸颊沾染上一层绯红,琥珀色的眼眸被氤氲的水雾浸湿,在烛火下映出流转的光。
“好喝吗?”谢告禅低声问他,带着明知故问的意味。
谢念眼睫轻颤,声音不自觉发软:“……好喝。”
谢告禅指腹还抵在他唇角,不轻不重地摩挲着:“还苦吗?”
谢念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
谢告禅轻笑一声,就着相近的距离又喝了半口,再次低头,全然渡入谢念口中。
唇齿交错间,谢念意识渐渐沉沦,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太清楚了,脑中只迷迷糊糊升起一个念头:
……其实汤药也并非全无用处。
第70章
“皇上,您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大殿内烟雾缭绕,老太监手中捧着拂尘,佝偻着腰,低着头低声问道。
皇帝站在上首,桌案上空白的圣旨平铺,笔墨静静摆在一旁,殿内寂静无声。
他比去年年末时明显老了许多。腰背不受控制地向下弯曲,脸上沟壑横生,眼中更是没什么生气,透出老态龙钟的疲态。
“你以为朕不知道朝上那些人的心思?”他拿起毛笔,语气缓慢,“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翻起风浪。”
“谢广玉心思阴毒,锱铢必较,又不通军理,扶他坐上皇位,不出十年大岚就会崩塌。”
“谢昊宇虽比他三哥单纯些,可脾性太暴躁,听不进劝诫,不超半年,大岚同样会葬送在他手里。”
“只有谢告禅……也就只有他一个了。”毛尖墨汁摇摇欲坠,皇帝却迟迟未能下笔。
“一群不争气的东西。”他蓦地骂了一句,将笔重新扔回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