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以冲淡些这张天生让人觉得不好相处的脸。
“姐姐要请人?”楚路林一脸不解,神色中似是有几分惴惴不安,“是怕我照顾不周吗?”
简然忙摆了摆手,“不是,我这情况,晚上估计还要陪床,你一个男生怕是不太方便。”
楚路林‘哦’了一声,有些迟疑道:“姐姐有所不知,这镇上的医院小,护工一般不太好找,而且……”
“而且什么?”简然不解问。
楚路林指尖微蜷:“而且他们都是本地人,晚上不陪夜。”
简然:“……”
还有这事?
不陪夜,那能算哪门子护工。
但她也没多想,这镇上的医院打眼一瞧确实是简陋了些,出现这种情况好像也能理解。
“其实,我感觉好多了,晚上没人陪夜应该也没太大问题。”
“不行!”楚路林摇头,很是较真道:“医生交代了,你高烧刚退,千万不能大意。”
见他这一脸谨慎的架势,好像她再说什么一个人没事的话,他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找医生来劝她似的。
简然:“……”
得嘞,这人情看样子是非欠不可了。
这会子都是下午了,护工既然不能陪夜,自是也没有再找的必要,简然也索性接受了楚路林留下的决定。
她的烧已经退了,只是人稍微有些虚,但基本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应该也没什么不太方便的。
事实也确实如简然料想的一般,下午的点滴打完她就能下床走动了。
在医生的叮嘱下,晚饭楚路林买的都比较清淡,有粥和包子,还有一碗鸡丝面条,简然实在没什么胃口,只用了小半碗粥。
像这种镇上的小医院,住院的人本就不多,白天还好些,一入夜这整个住院区都空荡荡的,时不时再传来一阵穿堂风的呼啸声,搞得人神经都跟着绷紧了几分。
简然的病房在最里面,离护士站隔着大半个病房区,她看了眼旁边陪护床上躺着的楚路林,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这屋里不是她一个人。
可能是白天睡太多了,简然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怕吵醒一旁的楚路林,连灯都没敢开。
都这个点了也没旁的去处,她只能搬着一个凳子,小心翼翼来到了不远处窗前坐了下来。
这窗外其实也没什么可瞧的,就是一片大大的空地,稀稀松松种了几棵罗汉松,白日里还好,至少视线不错,但这会乌漆嘛黑的,只能借着月光看到些晃动的树影。
看着看着,简然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半夜,楚路林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往病床上看了一眼,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慌乱起身,视线匆忙在屋内找寻了一番后,终于在窗前定住了。
清冷的月光下,简然侧着身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望着窗外。
她的表情很淡也很平静,但那眼神却似没什么焦点,好像在发呆。
楚路林沉而缓慢地呼了一口气,那根绷紧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他没上前打扰,只静静地坐在她身后,许久不曾错目。
不知过了多久,简然的身影突然动了下,似是要转身。
楚路林神色微怔,在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反应时,谁知下一秒,她蓦地俯下身,将脸埋进臂弯里。
夜色下,她的肩膀轻微地起伏着。
楚路林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起身朝窗边走去,但似是想到什么,脚下蓦地顿住。
他眼底闪过丝肉眼可见的落寞,手指无意识地扣紧掌心,传来细微痛感。
半晌后,楚路林收回了脚步,重新坐回到床边,视线却始终望着不远处那个单薄寂寥的身影。
黑暗中,他那双偏深色的眼眸,幽深难辨。
似与这无尽夜色融为了一体,漫无边际,没有尽头。
不知何时,窗外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万籁俱静的深夜,只剩下雨水砸在玻璃上的白噪声。
*
好在这一晚上没有再起烧,第二天上午便办了出院,回了山庄。
这场病来的太突然了,简然平时连个头疼脑热都很少有,更别提发烧到要住院的程度。
不得不承认,分手这种大悲大合的情绪太消耗人了,即便她面上再想表现的若无其事,身体还是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