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时日,都得待在观中修炼身心,诵经打坐,或应接四方香客。
每逢得以额外出去,羽涅脸上的欣喜好似要飞出眼角眉梢。
她片刻都不耽误,动如脱兔般从西厢房卧室拿出印剑佩戴整齐。
捯饬完毕,她汲汲皇皇拉着琅羲出了门,生怕在酬应香客的崔妙常反悔一样。
瞅着她跟有吃人怪在身后撵似的急切,出了观门,琅羲不禁掩嘴轻笑:“瞧你,怎的还如此害怕师父?”
聆此,羽涅偏头:“师姐难道没听说过?这老师见到好学生,那是蜜蜂见了花,喜笑颜开。”她拖长了声调,摇头晃脑,“这见了坏学生呢,那可大不一样,那完全如乌鸦饮不着瓶中水,前脚出门,后脚就遇到暴雨天,是个人走路上,唯你头顶乌云一片,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你这稀奇古怪的话语,不知从哪儿学的,倒是巧舌如簧。”听惯了她常会说些他们没听过的言辞,琅羲没有多想。
“师姐谬赞,”羽涅斜靠在她身上,没个正形儿,“我这三寸不烂之舌,都是因师姐教我识字念书教得好,因而我才能如此聪敏。”
“你呀,就是嘴甜。”琅羲看她眼神亲切,如同看自己的亲妹妹。
观内只有她们俩,以及阿悔三个小辈。
羽涅年方及笄,最是年幼。
阿悔正值弱冠前,年十七。
而琅羲为三人之中,年岁稍长的那一个。平日行事颇有长姐风范,待另外两人犹如胞亲手足,很是亲近。
不到七里路程,两人共骑着观里的红棕马,路上说说笑笑,一刻多工夫,便进了城。
往城东直走,到了荣大贾家。羽涅与琅羲二人下了马。
宅子门口站着的厮养小跑而来,双手抱拳,弯腰行礼:“两位小道长路上辛苦,我家郎主已在堂厅等候,请随小的前来。”
琅羲敬道:“有劳。”
跟着厮养的脚步,琅羲先进了大门。
羽涅半只脚还在门槛外,倏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疾速的马蹄声。
她循声看去,身着铁甲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身负三支红番,吆声喝过:“十六卫急报在此,闲人避让!”
街边的行人纷纷都往两边扯,生怕被那精壮的铁蹄踩到。
怀远乃西北军事要塞,周边异族部落繁多,不乏有蠢蠢欲动之族。
一般这样的急报,基本在军情紧急的时候使用。
羽涅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开始烧香拜师祖。暗自祈祷,别这会儿打起来,她火药还没炼制好,她还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啊。
“看甚么呢师妹,”随着厮养已走出好几步的琅羲,察觉身后人没跟上来,回头叫道,“快些走吧,荣大贾还等着你我呢。”
不容她多深思,只得先收回目光。
“好嘞师姐。”羽涅满心踌躇,提着手中的漆木盒,三脚两步撵了上去。
去往堂厅路上,她不禁暗自回想,自己难道记错了乱世开始时间?
但她越思索,越肯定自己没有记错。
那这急报怎么回事?
眼看马上到堂厅,她只得先将心中的疑问压下来。
*
送个茶费不了多少工夫。
羽涅计划完成任务,趁着机会,在城中转转,看看有没有可以赚钱的路子。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二人行至堂厅,将茶交与荣大贾后。
闲谈间,荣大贾说起他八十岁老娘,昨儿夜里时常魇着,梦见阴差甩着锁链前来拘她。
老夫人惊吓过度,直说宅子里闹邪祟,非要请位师父来给房前屋后洒净水,驱驱邪。
她们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荣大贾便请她们师姐妹来做这个法事。
洒净驱邪这活并不繁杂,费些时间而已。
功德主既张口,她们总不能推辞。
要知北邺以佛教为尊,大多商户,与地位高的士族及官家都去了佛寺。
灵宝观属道教,香火因此也不旺。
她们这所小观,有巨商前来实属不易。观里的香火钱,大多也都出自荣家。
连她们来的路上骑的马,都是观中两年前那头行将就木的毛驴寿终正寝后,荣家赠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