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灯光已经全都熄灭,只余下唐瑛手里的一盏油灯。
余小满跟着唐瑛身后,大黄跟着余小满身后,两人一狗脚步极轻地朝着铺子里走去。
那急促地敲门声逐渐清晰。
唐瑛谨慎,先是抬手将余小满护在身后。而后才取下门栓后,手指搭上门框,小心翼翼拨开一丝门缝。
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她惊了一瞬,忙将门推开。
完全出乎余小满的意料,门外是一张泪流满面的熟悉面孔。
祝颂安眼眶通红,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可以清晰看见指印的轮廓。
碎发杂乱黏在额头鬓角,他浑身都湿透了,看起来极其狼狈,又好像马上要崩溃。
“小满姑娘!小满姑娘!”
祝颂安哽咽着喃喃两声,在看见余小满的一瞬,眼眸顿时亮了起来。
“救救它,求你,救救它!”
他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近乎虔诚地递到余小满面前。
余小满定神一看,竟是只蜷曲成一团,毛发湿成一绺一绺的小猫!
雪白的一团,死死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死是活。
余小满这会哪里顾得上询问发生了什么,她小心翼翼接过小猫,试探着去摸小猫的心跳。
唐瑛皱眉询问:“怎么回事?”
祝颂安的身子晃了晃,像是有些站不住一般,虚虚扶住了门框。
他本是在祠堂跪着的。
祠堂阴凉,是他挨骂被打后常被关的地方。
但这一次,跪祠堂对他而言并不像是惩罚,他的脑子很乱,需要时间来冷静下来思考。
他终于在十年如一日的偏心之下,生出了些许反抗的勇气,却不知要在什么地方,要如何付诸实践。
整个人茫然地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要走向何处。
而偏偏这时,祠堂外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快把这小畜生处理了吧!二少爷那还等着伺候呢!”
“这还没死透吧,不用丢出府吗?”
“还落着雨呢,多麻烦小东西进气都没出气多了,死在这里没人管的。”
“行行行,那快走吧!”
夜深寂静,祠堂地处偏僻,他将这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不知道他这个弟弟的下人处理了什么东西。
但一句“小畜生”,他忍不住就想起了在书房中被父亲盛怒之下责骂的他自己。
于是,祝颂安第一次在罚跪的时候站起身,走出了祠堂。
祠堂外有一口小塘,引了活水,栽种了睡莲,在雨夜格外幽寂。
他冒着细密的雨,循着微弱的声音,弓着身子搜寻着。
年少时曾跟着舅舅习过一段时间的武,此时虽带着伤,但耳目依旧清明。
即使心中有所准备,但视线捕捉到那浮浮沉沉,几乎不可见的白色时,祝颂安的瞳孔依旧猛缩了一下。
他跪在潮湿的苔藓之上,在水边捞起了巴掌大的一只小白猫。
他能感受到小猫微弱呼吸的节奏,也能感受到生命在眼前流逝。
掌心里的这一小生命,在心中那一团星火之上添了一把干柴。
叫在他在一瞬间抛开身份和家世,不管不顾地想要掀翻一切。
救救它!救救它!!救救它!!!
谁来救救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