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厅布置得简洁雅致。
一张酸枝木圆桌,几把同材质的圈椅。
桌上放着一套素净的白瓷茶具,旁边一个小小的红泥小火炉上,铜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林月竹走进来时,沐颜汐已经安然坐在了主位旁边的圈椅上,正姿态闲适地拎起炉上的铜壶,往面前的白瓷茶盏里注入滚水。
氤氲的水汽升腾,模糊了她沉静的眉眼。
看到林月竹进来,沐颜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将铜壶放回炉上,这才抬眼看向站在门口、脸色冰寒的林月竹,语气平淡得如同招呼一个寻常访客:
“沈夫人,请坐。”
没有起身相迎,没有客套寒暄,甚至连眼神里的温度都没有多一分。
林月竹只觉得一股邪火再次直冲天灵盖!
她死死攥着袖中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面沉似水,强忍着拂袖而去的冲动,一步一步,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走到沐颜汐对面的圈椅前,仪态端方地坐了下来。
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不是坐在一把普通的椅子上,而是坐在沈家主母象征权力的宝座之上。
她面上不显,心底却已经给沐颜汐判了零分,甚至负分!
粗鄙!无礼!狂妄!不知所谓!这种人,绝无可能踏进沈家大门半步!绝无可能!
沐颜汐仿佛没有感受到林月竹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火和鄙夷。
她拿起另一个干净的白瓷茶盏,执起铜壶,动作流畅而稳定地,为林月竹也斟了一杯清茶。
清澈的茶汤注入白瓷盏中,散出淡淡的茶香。
她将茶盏轻轻推到林月竹面前,动作自然随意。
林月竹垂眸,看着眼前这杯热气腾腾的茶。白瓷细腻,茶汤清亮。
可在她眼里,这杯茶却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
她并未去碰那杯茶,反而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沐颜汐,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刻薄:
“沐姑娘,请恕老身直言。”她刻意加重了“姑娘”二字,带着浓浓的讥诮,“倒也不怪你不懂这高门大户的规矩礼数。想来,是没生在什么好人家,从小无人教导之故。可惜了……”她的目光在沐颜汐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扫过,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白白浪费了老天爷给的这副好皮囊。”
这话,已是极尽羞辱。
直接将沐颜汐的出身、教养贬低到了尘埃里。
沐颜汐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眼,迎上林月竹那充满恶意和鄙夷的目光。
没有预想中的羞愤、惶恐或辩解。
沐颜汐的唇角,反而缓缓向上弯起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澄澈的平静,和一丝……洞悉一切的嘲弄。
她轻轻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品味琼浆玉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