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就这么着吧。
心头那点模模糊糊、想着离开后可能会对两个孩子舍不得的念头,被眼前这一幕“啪”地一下,干脆利落地掐灭了。
灭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最后那点无形的牵连,算是断了。
沐颜汐目光扫过眼前这“父子三人”组成的画面——流着血的男人,像小兽一样挡在前面的孩子,还有门口那个眼神受伤、不知所措的半大孩子。
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就跟北疆那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似的,再也没了一丝波澜。
“行。”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一点情绪,“算我多嘴。”
这话轻飘飘的,可砸在谢澜之心上,却重得像有千斤。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她那双冰封一样的眼睛,里面啥都没有,没愤怒,没指责,只有一片死寂,是那种彻底放下的空茫。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慌抓住了他,比刚才被痛斥得像剥皮拆骨还难受。
他下意识想去捂住流血的手,可指尖的剧痛,哪比得上心口那一瞬间的冰寒。
“以后,”沐颜汐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又扫过两个孩子,就跟看几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东西似的,“你们的日子,自己过吧。”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谢澜之惨白的脸上:“和离书,什么时候给我?”
每个字都清楚得就像冰珠子掉到地上。
“还有,”她微微抬起下巴,朝着门口示意,“你既然醒了,带着你的孩子,离开我家。”
“我家”这俩字,她咬得格外清楚。
“轰”的一下!
谢文奕那张还挂着泪珠、满是“战斗”劲儿的小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他就像被一道看不见的闪电劈中,整个人都懵了。
娘……娘说啥?
离开……家?
离开娘?
不要他们了?
巨大的恐慌一下子把刚才护着爹爹的本能给淹没了。
他才三岁多,小脑袋里哪能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这个会抱着他哄他睡觉,给他甜甜的麦芽糖,用暖和的手搓他冻红小手的娘,现在要赶他走!
就因为他刚才……护了爹爹一下?
“娘……娘……”谢文奕的哭声一下子拔高,不再是愤怒地大喊,而是充满了被抛弃的、撕心裂肺的恐惧。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谢澜之,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跌跌撞撞地扑向沐颜汐,伸出沾着谢澜之血迹的小脏手,死死抓住沐颜汐的裙角,仰着小脸,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走!奕儿不走!娘!奕儿错了!奕儿错了!别赶奕儿走……呜呜呜……娘别不要奕儿……”他哭得浑身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抖得跟筛糠似的。
门口,谢文允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那儿。
扒着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骨节都泛白了。
沐姨……赶他们走?
沐姨……
这个称呼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一下子捅开了他因为害怕和混乱暂时封闭的记忆大门。
那些被短暂温暖模糊了的过去,像冰冷的潮水一样,一下子把他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