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之声音因激动而颤,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
那双在战场上令敌人胆寒的眼睛,这会儿布满血丝,全是痛苦与希冀。
他彻底放下了昭武校尉的骄傲身段,一心只求她能回心转意。
可回应他的,依旧是沐颜汐那如结冰湖面般平静无波的眼神。
“谢澜之,”她开口,声音毫无起伏,清晰地打断他所有恳求,“那些都过去了。我今儿来,就为和离书。”
她眼神太过坚决冰冷,像把无形利刃,斩断他所有挽回的念头。
谢澜之望着她,望着那双再也映不出自己的眼睛,巨大的恐慌与绝望如冰冷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她……是真要离开他了。
这认知,比战场上任何重伤都让他痛彻心扉。
但他心底那点军人的执拗与不甘又冒了出来。
他想起她曾看自己时满是爱慕的眼神(虽说那时他只觉厌烦),想起她为自己打理后方、照顾父母的付出……
他不信!
不信那些感情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肯定还在气头上!
肯定是伤得太深!
只要顺着她,把和离书给她,等她消气冷静下来,看到自己改过的诚意,一定会回心转意!
对!肯定是这样!她只是需要时间!
这念头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闭眼又睁开,眼中满是痛苦、挣扎,却也有了孤注一掷的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像下了极大决心,声音嘶哑沉重:“好……好。我给你。”
他转身走到破书桌旁,从怀里摸出早就备好、折叠整齐的纸。
那是昨夜他翻来覆去写的,本以为用不上,没想到……
他拿起桌上劣质砚台,里面阿福磨好的墨早已干涸。
他倒了点清水,拿支秃毛笔蘸了蘸墨,手竟微微颤抖。
他背对着沐颜汐,在纸上一笔一划,缓慢又用力地签下自己名字——谢澜之。
三个字力透纸背,像刻上去的。
签完,他沉默转身,把纸递给沐颜汐,动作沉得像托着千斤巨石。
沐颜汐上前一步,平静接过。目光扫过纸页。
这是份标准和离书,文辞简洁甚至潦草,但意思明白:夫妻因性情不合自愿和离,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落款处,“谢澜之”三个字墨迹淋漓,带着压抑的愤怒与……不甘?
她不在乎,她只要这张纸。她仔细折好放入怀中,动作利落,毫无留恋。
“颜汐,”谢澜之看着她收起纸,心像被狠狠剜去一块,空落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