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造了什么孽!生的一个两个都不是东西!”
简秋意听笑了,“呦!这话可真有意思,您有三个孩子,这一个两个到底是哪一个两个?”
桑秀英气得坐起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我问你,你是不是夏蝉的姐姐?我让你把人看好,你却叫人给跑了,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简秋意刚分了手,去城里生活的梦想泡汤了,原本心里就压着一股团火,再看到这个糟心的妈,愤怒夹杂着委屈,涌上心头。
她再也忍不住,蹭地一下站起来,同坐一条长板凳的弟弟简冬生,一屁墩摔到了地上。
“是,我没做好!我没看好夏蝉,让她逃婚了!但歹竹出不了好笋,要我说,咱们家从根子上就坏掉了,你这当妈的没有妈样,三天跳河,两天喝药,剩下一天要上吊!我爸更是憋不出一个好屁,整天就知道往山上跑,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全扔给我!”
简秋意越说越生气:
“我今天倒想问一句,夏蝉是我生的吗?凭什么她逃婚了,要赖在我头上?”
桑秀英被闺女骂的不高兴,“你说凭什么?夏蝉从小就是你带大的,再说了,当初我让你看着夏蝉,你倒好,非要带夏蝉出去玩。要不是你没看好,夏蝉怎么可能把贺家小子从柿子树上推下来?她不把人推下来,贺家小子就不会变成傻子,夏蝉就不用非得嫁个傻子。”
简秋意沉默了,那是简秋意十岁时发生的事,当年同村的关玉华带着男人孩子回老家祭祖。
她记得关玉华电孩子叫贺叙宁,他名字好听,长得也俊俏,穿着干净的钩花毛衣,背带裤,小皮鞋,跟她们这些脏兮兮的乡下孩子不一样。
简夏蝉跟贺叙宁一般大,闹着找贺叙宁玩,简秋意没办法,只能带她去了。
不知道是谁提议要去屋顶上摘柿子。
简秋意不让,说柿子还没成熟,入口是涩的,摘了也没用。
可一群孩子拦不住,简夏蝉拉着贺叙宁往屋顶上爬,从屋顶的旁枝上摘柿子。
贺叙宁有些怕,简秋意也不让他上去,可简夏蝉取笑贺叙宁是胆小鬼,说贺叙宁真是没用。
贺叙宁咬着牙往梯子上爬,等他爬到屋顶上,简夏蝉不知说了什么,俩人为抢柿子大打出手,混乱之中,简夏蝉推了他一把,将贺叙宁从屋顶的柿子树上推了下来。
简秋意吓坏了,立刻喊来大人帮忙。
贺建山和关玉华连忙将不省人事的贺叙宁送去镇医院,偏偏那天值班的赤脚医生用错了药,等关玉华发现不对劲,再将贺叙宁送去县医院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贺叙宁醒来后变成了一个傻子。
后来的事,都是简秋意听村里人说的。
大家说贺建山是国企大厂的副厂长、高级工程师,关玉华是厂里的会计,俩人收入很高,也舍得给孩子花钱。
他们遍寻名医给贺叙宁治脑子,带他复健,教他学知识。
十多年过去,简秋意成长为一个大人,贺叙宁却被留在了那天的柿子树下。他情况比当初好了一些,却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商。
大家都说,贺叙宁可惜了,他曾是老师口中的神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简夏蝉做错了事,大病了一场,等一切走向正轨后,贺家人来讨说法。
简有福和桑秀英为了息事宁人,承诺让简夏蝉给贺叙宁当老婆,俩家约定好,等简夏蝉和贺叙宁过了二十岁就结婚。
今天是俩人结婚的日子,却没想到,简夏蝉会留信逃婚。
桑秀英的话,让简秋意格外不舒服。
仿佛将她拉回多年前的柿子树下,她在俯视昏迷不醒的贺叙宁时,心中生出的那如气球般膨胀开的愧疚感。
她蹙眉道:“妈,这怎么能怪我?”
“那我当时是不是让你看好夏蝉?”
“你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管,什么都扔给我。我那年也才十岁,我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你让我看好夏蝉,又叫我洗衣服喂鸡。我就是生产队的驴,也干不了这么多活。”简秋意越想越不得劲,多年的委屈悉数倒了出来,“凭什么出了事就赖我?要我说,一怪夏蝉调皮,不听劝;二怪你和我爸没管教好孩子。”
“这怎么能怪我们?”简有福急了。
“怎么不怪?要不是你们把夏蝉宠坏了,夏蝉也不至于是这种性子。”
“你妹妹是中专生,我宠她,不是应该的吗?”桑秀英不服气。
“中专生?”简秋意自嘲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