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西侧那间冰冷破旧的屋子里,谢文允正小心翼翼地给弟弟谢文奕喂水。
虽说谢文奕的病好了,但身子骨还是弱,小脸看着没一点血色。
自打那晚了高烧,这孩子好像对“娘”这个称呼着了魔似的。
每次瞧见沐颜汐,哪怕她总是冷着脸否认,甚至躲得远远的,谢文奕的小眼睛里还是会亮起一丝微光,小声喊一句“娘”,接着眼巴巴地望着她,即便等来的常常是个冷冰冰的背影。
“哥,香……”谢文奕喝完水,小鼻子一吸一吸的,闻到从对面棚子飘来的阵阵诱人肉香,忍不住小声说道,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渴望。
谢文允听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他当然也闻到了那香味,就像钩子一样,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得闹腾起来。
他咽了咽唾沫,把弟弟往破被子里裹得更紧些,轻声哄道:“奕儿乖,睡觉。睡着了……就不饿啦。”
他想起昨天傍晚,趁着阿奶她们在屋里骂骂咧咧,他偷偷溜到墙角,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几朵刚开、还挺精神的野雏菊,一股脑儿塞进了对面棚子的门缝里。
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看见了会不会直接扔掉,可他就是想做点什么。
就像以前为了讨好温姨,去欺负“坏女人”一样,只不过现在,讨好的对象变了,心情也完全不一样。
以前是带着恶意去炫耀,现在呢,是满心的卑微,想无声地乞求原谅,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做完这事儿,他的心“砰砰”直跳,又紧张又期待。
结果,他刚跑回屋,就瞅见沐颜汐推开棚子门出来,好像要去倒水。
她一眼就瞧见了门槛缝里那几朵可怜巴巴的小花。
谢文允赶紧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只见沐颜汐脚步顿住了,低头盯着那几朵花,看了好一会儿。
昏黄的光线下,她的侧脸没什么表情。
紧接着,她弯下腰,伸出手指,好像……是要把花捡起来?
就在谢文允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的时候,沐颜汐的手指在离花瓣还有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她像是被烫到了,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然后,她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抬脚跨过门槛,就好像地上那几朵花压根儿不存在似的。
她端着盆,径直朝水缸走去。
谢文允的心,“嗖”地一下沉到了底,像掉进了冰窟窿。
失望和羞耻感一股脑儿地把他淹没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傻瓜。
她怎么会看得上他摘的破花呢?她可是恨透他们了。
他失魂落魄地缩回屋里,一晚上都翻来覆去没睡好。
“哥?”谢文奕见他呆,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谢文允这才回过神,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事,奕儿睡吧。”
他把弟弟哄睡了,自己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抱着膝盖,坐在炕沿,小小的身子在黑暗里缩成一团。
悔恨就像藤蔓,日日夜夜缠着他的心。他想起自己用石头砸破“她”的头时,“她”那又惊又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