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过了千年万载那麽漫长,又仿佛只过了短短一瞬,
“你干什麽!”潘太後的嗓音陡然一变,随着而来的是凌乱的脚步声和她倒抽冷气的声音:“焱儿!把剑放下,不可胡来!”
从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宋曦隐隐猜测到佛堂里发生了什麽事,心跳几乎停止,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猜测。
阿昭他丶他在做什麽?
“母後,孩儿只求您最後一次。”李焱颤抖着声音重复一遍,寂静如死的地下暗室里,宋曦仿佛能看见他横亘在脖颈上的长剑在佛堂幽暗的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把阿曦还给我。”
“焱儿!”潘太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为了个罪臣之女,你连天下都不要了?你连性命都不要了?”
“没有她的天下,太荒凉了,不要也罢。”
剑刃的铮鸣声下,宋曦不禁浑身战栗,潘颖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变得急促而沉重,宋曦没有回头,因此没能看到她扭曲得几乎变形的五官。
“母後,孩儿说过,阿曦与我已是心意相通丶夫妻一心。您怎样对待阿曦,孩儿就怎样对自己。您若真的杀了她,孩儿这就随她而去。”
“噗嗤!”
是利刃割开皮肉的闷响,伴随着血珠坠落在地的声音,五脏六腑仿佛被狠狠揪紧揉成一团,宋曦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血液冲击着鼓膜发出的阵阵轰鸣。
她再也忍不住,疯狂挣扎试图挣开身上的束缚,泪水盈盈而下,浸透堵在嘴里的布团。
不……阿昭他丶他堂堂一国之君,怎会为了她这样微不足道之人而自戕?
他流血了……他伤得很重吗?
“焱儿!”潘太後急得变了调的尖叫声刺破耳膜,“传太医!快传太医!”
“不许传!”李焱嗓音嘶哑:“母後,求您,把阿曦还给我!”
“……”
“是我看轻了你。没想到你竟能将陛下迷惑至此!”宋曦头皮一阵发紧,潘颖先她一步回过神来,揪住她的头发用力往自己面前拉。
宋曦被拉拽得眼冒金星,视线恢复之後,看到的却是潘颖扭曲的面容和手中高高举起的烙铁。
“你倒是有几分本事,陛下他竟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潘颖的目光阴寒得可怕:“没有潘家,他如何登临帝位?可是现在,他却宁可死也不立我为後?”
“天下丶美人,他都想要,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潘颖的烙铁几乎贴上宋曦的鼻尖,“还有你,你又凭什麽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人把後位送至你面前呢?就凭这张脸吗?”
潘颖举起烙铁,眼底凶光毕现。
那嬷嬷似乎比了个动作,宋曦没有看见,只听潘颖愤恨得“哼”了一声,丢下手中烙铁,恨声道:“颖儿遵命便是。”
宋曦恍然回神,睁开眼睛却见潘颖捡起潘太後方才丢下的剪刀朝她靠近。
寒光闪闪的刀锋近在眼前,宋曦下意识t偏头躲避,却被左近的宫女婆子按住肩膀不允她动弹。
潘颖唇角微扬,笑容里的恶意犹如蚀骨毒液,猛地伸手抓起宋曦耳边一束长发,正想横刀剪下,想了想犹觉不够,又薅起一大把拢在手中,张开剪刀贴着发根狠狠剪了过去。
断落的青丝如墨雪般簌簌落下,很快便在潘颖脚边堆成一团。
“喏,”潘颖一踢脚下碎发,对那嬷嬷道:“收拾收拾,递上去吧。”
那老宫女自去收拾宋曦被残忍剪去的长发,潘颖则仿佛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抚摸着宋曦耳边参差不齐的碎发,下一秒却突然擡手狠狠劈在她的後脖颈上。
脑後一阵剧痛,宋曦最後的意识里,是潘颖扭曲的笑脸和远处太後冰冷的声音:“焱儿,哀家等着你亲下立後诏书。”
“……绝无可能!”
意识瞬间如云烟消散,黑暗如潮水涌来淹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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