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我要出宫不愿与我生儿育女直说便是,……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张院判跪在屏风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动内殿里的主子。
李焱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声音疲惫而沉冷:
“说。”
“微臣为贵妃娘娘诊脉时,发现……”张院判额头沁出冷汗,喉结上下滚动,下意识悄悄擡头,小心翼翼觑了一眼李焱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微臣发现娘娘长期服用藏红花熬制的避子汤,以致身体受寒,此次病势汹汹与此也有干系……”
“啪”的一声响,仿佛什麽东西应声而碎。屏风後的身影猛地站起身,快步绕过屏风走了出来,狠狠揪住张院判的衣领,一字一顿道:“你说什麽?”
“陛下……”张院判吓得声音发颤,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发现,道:“微臣方才看见小厨房的药渣,才知晓娘娘每日都在饮用藏红花熬制的避子汤药,此药性大寒,结合娘娘的脉象来看,至少……至少服用了半年有馀……”
半年。
原来从他们第一次亲热开始,她就在偷偷服用避子汤。
寝殿一时安静如死。
心脏像被刺穿了一样,失落丶愤恨混杂着疼惜填满整个胸腔。李焱仿佛被一记惊雷劈中,直愣愣在原地驻足良久,再开口时,说出的却是:“此药……对她的身体损伤大吗?”
张院判轻轻“啊”了一声,仿佛没有听清。
“朕是问你,那避子汤药除了藏红花以外还有什麽药材?贵妃服药半年之久,会对身体造成何种损伤?”
张院判略一思忖,小心翼翼道:“从药房残留的药渣来看,虽是避子汤,药性却温和滋补,除了稍有些寒凉丶平日里吹了风,受了凉容易生病以外,倒不会造成其他什麽损伤,开那方子之人,想必医术格外了得。”
李焱红着眼眶,转身望向层层轻纱缦帐後的朦胧的身影。无数次想冲上前去不管不顾把人摇醒,质问她丶逼迫她……可是最终,他只是颓然地闭上眼,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你……不愿与我生儿育女直说便是,何必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
张院判:“皇上不必太过忧虑,娘娘的方子秉性温和,停了药好生调养一段时日,必不会留下病根,也不影响往後生育。”
“知道了。”李焱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吓人,“你退下吧,领着太医院的人好生替贵妃调理好身子。”
张院判应声退下,李焱回到内室,站在榻前,望着宋曦昏睡的容颜。
宋曦仍昏睡不醒,脸色依然苍白如纸,所幸额头不再冒出淋漓的冷汗,唇上因高热而裂开的细痕也覆着一层薄痂,不再出血。服下汤药後,她仿佛终于摆脱噩梦的侵扰,沉沉睡去,不再发出惊恐的梦呓,可呼吸仍轻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一缕随时会消散的云烟。
李焱在她的榻边坐下,目光沉沉地锁在她脸上。他本该愤怒,怨她背着他喝避子汤,可此刻,望着她脆如薄瓷丶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灼烧肺腑的怒意竟一点点熄了下去,化作更深刻入骨的疼惜。
他缓缓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尽数咽下,再睁眼时,眸中只剩一片晦暗的沉郁。低叹一声,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她苍白的侧脸,仿佛生怕碰碎一场细碎的梦。
“阿曦,我究竟该拿你怎麽办才好……”
*
身体无比沉重,宋曦的意识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来回飘荡,仿佛一缕被人遗弃的幽魂。
黑暗中充斥着虚无和寂静。t
五感仿佛已经消失不见,荒芜的黑暗仿佛吞噬一切,她不知将行至何方。
忽然!耳边仿佛传来熟悉而细碎不绝的声音,仿佛有人贴在她耳畔呢喃。
那道声音仿佛有着奇异的力量,死寂的黑暗中开始出现温暖的金色光芒,驱走黑暗,缓缓为她照亮晦暗难明的前路。
宋曦本能地循着金光前行,越是往前,金光越发炫目丶清晰,到了最後,甚至凝化为一具清晰的人影。
那人影清瘦如松竹,脊骨挺拔,白衣广袖,衣袂翩飞,由远及近,从金色的光芒深处朝她缓步而来。
在仿佛能吞没一切的黑暗里,只有他一身雪衣,宛如将绽未绽的白昙。
是宋煦。
“哥哥……”她张了张口,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直到宋煦走近,在她面前停下,蹲身望着她,一如幼时。
“小曦。你怎麽在这里?”他嗓音清澈,笑容和煦,一如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