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如纤长的睫毛在灯下投下一片阴影,她缓缓抬眸时,眼底的寒光让顾青卫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大哥。她声音平静得像是讨论今晚的窝头咸淡,
父亲虽说不在家里,但这个家有我的一份,你若是再随意动手……”
她故意顿了顿:我就去红委会说道说道,革命群众被殴打这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刚评上的积极分子
看着大哥瞬间铁青的脸色,她继续道:要是你们敢背着我报名下乡
咱们就鱼死网破试试!
反正这个家早就被你们闹散了。
我在医院劳动一整天,回来连口热粥都喝不上,真是寒心啊。
说完这些,她就起身施施然上楼了。
踩着楼梯上楼时,她听见大嫂压低声音的说道:青卫!我和堂兄那边都说好了,这工作名额要给书瑶的!你快想办法啊!
大哥顾青卫气急败坏,一拳砸在茶几上,“她要是真闹到红委会,我刚得的‘积极分子’称号就完了!”
后母周淑芳有些疑惑,以往小妹脾气最是暴躁,稍微说几句她就会自乱阵脚,大脾气,怎么这次这么冷静,还能反向拿捏住顾青卫?
这还是她认识的顾清如吗?
想归想,她赶紧出面装老好人,打圆场:清如啊,你大哥这也是响应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你看隔壁老黄家二姑娘,去了兵团还当上拖拉机手,光荣着呢!
不理会这些人,回到熟悉的房间,顾清如反锁上门,嘴角冷笑。
浴室放好水,她将整个身体泡入温热的水中,长长的舒了口气,
无数记忆碎片如气泡上浮——
批斗会上父亲佝偻的脊背,
北大荒冻土里折断的锄头,
还有张书瑶腕间那个银镯子。
哗啦!
顾清如破水而出,少女眼角带着前世不曾有过的凛冽。
她下乡死后,不知为何变为了阿飘。
她的怨气太甚,魂魄无处依存,只能四处漂泊。
看到了这场闹剧在年会结束。
看着后世青年撸串喝酒的样子,她想起死在北大荒那年,隔壁知青偷了野兔烤着吃,看着他们被批斗时还在拼命往嘴里塞肉的样子。
现在想想,那些所谓的思想错误,不过是饥饿催生的本能。
最让她着迷的是手机。
有个小姑娘在地铁上刷短视频,她凑过去看了一路。
那些精致的点心特写让她想起家里佣人吴妈制作的广式月饼——
原来后世的人,连吃饭都要先让手机。
不知飘了多久,她现自己的怨气渐渐散了。
看着广场舞大妈们鲜艳的裙摆,突然觉得当年自己的自杀,简直蠢得可笑。
现在,顾清如盯着自己重生后依然白皙的手,
她故意用指甲掐了下虎口,看着泛白的印子慢慢变红。
上辈子飘着看别人吃红烧肉的日子,可算熬到头了。
作为资本家子女,开局地狱模式,那又如何?
她早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资本家小姐,而是经历过时代洪流冲刷的“过来人”。
这一世,她不会再傻傻地硬扛,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忍一忍就能过去”。
年的风,已经带着血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