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连队的起床哨撕破了寂静。
操场上已经集结了连队的队伍。
兵团知青们和职工们混杂着列队,顾清如小跑着站进队列。
全体都有——跑步——走!
随着李峰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慢移动。
脚步声渐渐整齐。
防风——!李峰在前头喊出口令。
当归!!队伍齐声回应,
跑操喊药名是o年代边疆建设兵团的一大特色。
顾清如站在队列里,跟着节奏迈步,余光却总往连队大门瞟。
宋毅已经离开两天了,带着那份至关重要的证据。
“黄芪——!”
“远志!!”
跑操结束后,食堂里已经飘起了玉米糊的香气。
大铁锅里熬着的糊糊咕嘟咕嘟冒着泡,炊事班长张大山正用铁锹似的大铲子来回搅动。
知青们三三两两围坐在长条木桌旁,铝制饭盒和搪瓷缸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刘芳芳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搅着碗里的玉米糊,已经凉了的粥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她的眼睛不住地往食堂门口瞟,每次有人推门进来,她的肩膀都会不自觉地绷紧。
看什么呢?宋副连长又不会从粥桶里冒出来。于秀芬凑过来低声打趣,顺手往她碗里夹了块咸菜疙瘩,再不吃可就真凉透了。
刘芳芳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赶紧低头喝了一大口粥,结果被呛得直咳嗽。
黑板报前,值日生夏时靖正踮着脚用力描粗那句「今日浪费粮食者,明日戈壁滩捡麦穗!」,
这标语比指导员训话还管用,昨儿个药材组那几个知青,愣是把碗底舔得能照人。正在刷锅的陶翠兰看见了夸赞道。
王爱玲一边喝粥,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夏时靖。
食堂角落里,周红梅正往铁皮漏斗里垫第三层纱布。
林知南拎着水桶,水流穿过层层过滤,最终滴进下面的水桶里。
穷讲究!隔壁桌的男知青啐了一口茶叶渣,戈壁滩的水顶多泛点碱花,当年我爹修红旗渠时,直接喝泥汤子都没事!
林知南的手顿了顿,水桶差点打翻。
周红梅赶紧扶住漏斗,抬头瞪了那人一眼:张建年,你爹修渠是十几年前的事,现在化工厂都建了三座了!
就是,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知青小声附和,上个月支援组的老王,不就是喝了没烧开的水,拉肚子拉到脱水?
张建年还想反驳,食堂的大喇叭突然刺啦刺啦响了起来:全体注意,上午的政治学习改在食堂,各组带好笔记本
晨光透过卫生室的窗户,洒在泥地上。
顾清如正低头整理着药箱,门口期期艾艾站着张志强,脸色白,嘴唇泛青,显然是贪凉在涝坝里冲冷水澡感冒了。
“三十八度五。顾清如把体温计从张志强腋下抽出来,
她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她自己配的小柴胡汤药粉,又掰了一片安乃近,回去用热水冲服,捂汗,暂时不能再用冷水洗澡了。
张志强一听不能洗澡,脸立刻垮了下来。他这人最爱干净,在连队里是出了名的讲究。
张志强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阿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他赶紧拿着药离开了。
顾清如摇摇头,在登记簿上写下风寒感冒四个字。
张志强离开后不久,炊事班的李大国佝偻着腰进来,脸色青。
他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又偷吃生面团了?顾清如把听诊器捂热,金属探头贴上他的胃部时,传来咕噜咕噜的肠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