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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算筹与锚点（第2页）

就在这时！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不同于风刮枯叶的摩擦声，从棚外不远处的柴火垛方向传来！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谨慎的拖拽感！

陆建国瞳孔骤然收缩！全身汗毛倒竖！不是娘！娘的动作不可能有拖拽声！而且时间不对！有人靠近？！

他像最警觉的猎豹，无声地伏低身体，将自己完全融入门边的阴影。攥着药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眼神却冰冷锐利，死死锁定声音来源的方向！娘教他的分析、预判、准备，瞬间在脑中运转！

是谁？纠察队？陆大柱？还是其他趁火打劫的宵小？

脚步声…沉重，拖沓…不止一人？！

威胁等级：高！

可利用：棚内狭窄，黑暗，火塘余烬位置…

武器：药锄（中距离），陶片（近距离投射）…

他屏住呼吸，身体如同蓄势待的弹簧，等待着最佳的、也是最后的反击时机！

柴火垛的阴影一阵晃动。两个相互搀扶、跌跌撞撞的身影艰难地挪了出来！前面那个高大佝偻的身影几乎完全依靠后面那个瘦削身影的支撑，每走一步都出压抑的痛苦喘息，正是老支书赵满仓！而支撑着他的，赫然是苏禾！

陆建国紧绷的身体如同泄气的皮球，瞬间松弛下来！巨大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虚脱感猛地冲上头顶！他像离弦的箭，猛地从门边阴影里冲了出去！

“娘！”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难以抑制的激动！

苏禾架着几乎虚脱的老支书，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冲进看青棚。陆建国立刻上前，用自己瘦小的肩膀奋力顶住老支书的另一条胳膊。入手冰凉僵硬，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地窖的霉味。老支书浑浊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陆建国焦急的小脸，喉咙里出一声模糊的咕哝，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涌出。

“关门！”苏禾的声音低哑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陆建国立刻回身，用尽力气将破烂的门板合拢，插上那根并不结实的门闩。虽然聊胜于无，但至少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和视线。

苏禾小心翼翼地将老支书平放在火塘边的干草堆上。陆建国已经飞快地端来了破瓦罐里仅存的半瓢温水。苏禾接过水瓢，却没有立刻喂水。她枯瘦的手指快如闪电，再次搭上老支书枯槁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搏微弱、急促、紊乱，带着严重内伤的迹象。

“肋骨…可能断了。”苏禾的声音冰冷清晰，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她深潭般的目光扫过老支书胸前不自然的凹陷和嘴角不断渗出的血沫。“内腑出血。”

陆建国的心猛地一沉！狼崽子的眼睛死死盯着老支书痛苦喘息的脸，小脸煞白。他想起娘救刘婶时那些复杂的操作，想起那些银针和草药…但此刻，娘身上什么都没有！药箱在刘婶家！银针…银针被王翠花偷走作为“罪证”上交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攫住了他！没有药！没有针！怎么办？！

苏禾却没有任何慌乱。她猛地撕开老支书胸前被血污浸透的破棉袄！枯瘦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老人嶙峋的胸骨上飞快地按压、触摸！每一次按压，老支书都痛苦地抽搐一下，出压抑的闷哼。

“第三、第四肋…骨裂错位。”苏禾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可怕的冷静。她的手指停在老支书左侧胸骨下方一个位置，“这里…脾脏区域…痛？”

老支书艰难地点点头，冷汗混着血水滚落。

苏禾收回手。她没有看陆建国，目光在昏暗的棚内飞扫视。最后，定格在墙角——那里堆放着几根用来支撑棚顶的、手腕粗细的硬木棍，还有陆建国采药回来时随手放在那里的几根柔韧坚韧的藤条！

“木棍！两根！笔直！快！”苏禾的指令如同子弹般射出！

陆建国如同被鞭子抽中，瞬间从绝望中惊醒！娘的眼神没有放弃！他像疯了一样扑到墙角，狼崽子的眼睛在昏暗中爆出惊人的锐利，精准地挑选出两根最直、最坚硬的木棍！又抓起那几根柔韧的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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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条！浸水！”苏禾接过木棍，语飞快，“撕布条！长！韧！”

陆建国立刻将藤条按进水瓢！同时抓起自己那件破棉袄的里衬，用牙齿配合双手，“刺啦！”一声，狠狠撕下几条长长的布条！动作迅猛，没有丝毫犹豫！

苏禾的动作更快！她将两根硬木棍一左一右，精准地贴合在老支书胸廓两侧（避开骨裂错位最痛处），形成夹板！枯瘦的手指稳定如磐石，操控着浸湿后更加柔韧的藤条，如同穿花的蝴蝶，在木棍和老支书身体之间飞快地穿梭、缠绕、打结！她缠绕的方式极其奇特，并非简单的捆绑，而是利用藤条的弹性和特定的结点，在固定夹板的同时，巧妙地施加了一个向内、向上的稳定压力！

“布条！加固！缠绕！”苏禾头也不抬。

陆建国立刻将撕好的布条递上！苏禾的手指如同拥有独立的生命，接过布条，在藤条固定的关键节点和受力点进行二次加固缠绕！动作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没有药物，没有银针，只有最原始的木头、藤条和布条！但在苏禾那神乎其技的手法下，却构筑起一个稳定、有效、能最大程度限制肋骨错位移动、保护受损内脏的原始“固定甲胄”！

当最后一个布条结死死打紧，老支书原本痛苦到扭曲的眉头，竟奇异地舒缓了一丝！虽然依旧痛苦，但那种因呼吸牵扯导致的、撕裂般的剧痛明显减轻了！他急促的喘息也稍稍平缓了一些。

陆建国看着娘那双在昏暗光线下翻飞如电、化腐朽为神奇的手，狼崽子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崇拜！原来…工具的限制，从来不是绝对的！只要拥有洞悉本质的头脑和掌控规则的手！